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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只要时时刻刻谨记那是出自于自己的心念,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不负她所望,十一郎继续说了下去。“睡吧,养足精神,明天我们想办法出去。”
闹了半天,原来只是为了最后一句话做铺垫而已。梅六恍然大悟,好笑中却又隐隐有些感动,对于如今的他来说,还会想到劝解别人,这实在是一件极稀罕的事。
细细将他的话翻来覆去想了数遍,她若有所悟。金流沙中的幸福梦境固然是处于她心底最深处的渴望,之前那与他同归于尽的恶梦也不过是源于她对他求之不得的怨恨,一切不过唯心而已。若她不再有所求,又有什么可畏惧的?
想通此点,她沉甸甸的心脏终于轻松起来,扔掉手中的木棍,不再抗拒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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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次日太阳照常升起,照得草叶上的露珠莹然生辉,林间薄雾如纱。那时梅六才发现就在他们所选的两块山石旁边竟长着一株老枝盘虬的桃树,此时满树花发璀璨,英落如雨,竟是外间罕有的绝美景致。
她无端想起那个美梦中,自己和他皆是青丝夹雪,挽手走于桃花林中景象,一时不由痴了。
“走吧。”十一郎伸手牵起她的手,黑眸柔似春水。
他的掌心温暖干燥,让人感到安全而想要依赖,梅六心中怦然,忍不住反握紧了他的手,像是怕失去什么似的,但是片刻之后,她还是恋恋不舍地松了开来。
她的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十一郎或许会因为需要而背负她,甚至拉住她的手,但是绝不会用那样像是对待珍爱之人的目光看着她。所以,在看到那株老桃的时候,她又不自觉陷入了幻觉中。
果然,当她平复心情之后扬起眼,发现十一郎正站在前方不远处看着她,目光清冷,带着一丝疑惑,想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不继续走了。
“走吧。”她笑了笑,突然觉得人有的时候真该认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绝不会因为付出多少就一定会有回报。或者不是没有回报,只是那回报不是人想要的。
林间虽然荆棘重生,对于他们来说却并不难行,景不重复,花无二样,如果不是没有食物和水的话,倒是一处避世的绝佳去处。只是二月的桃花三月的红杏,五月的刺玫六月的青莲,八月的金桂九月的菊同时聚在一起争奇斗艳,也实在不可谓不是一种奇景了。
花五千日红,人无百日好。梅六脑子里莫名飘过这么一句话,突然觉得也许这个地方便是打破这个常规的逆世之所。
“阿郎十一郎!”她开口,却发现自己习惯使然喊错了称呼,虽然改得快,仍不免一阵尴尬。
十一郎回过头,脸上看不出因为这个称呼有什么异样,只是静静地等她说话。
梅六压下心中的黯然,语气极力保持平静地道:“这里四季花卉聚集,不受地域季节差异的影响,全部保持在最美的状态。”顿了一下,她才有些不确定地继续:“不知这对我们离开这里有没有帮助?”虽然直觉告诉她这样不合常理的现象可能是离开的关键,但她对这种异境终究没什么应付的经验,故此语气不免显得有些踌躇。
十一郎听罢,并没立即说这个发现有没有用,只是道:“此地以时间没有的奇境以及无所不入的美梦让人沉迷不舍离去,只要我们不生贪恋之心,必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见他这样云淡风轻的样子,梅六没来由地一阵不忿,暗忖难道只有自己受影响,他心中就没有求而不得之事吗?思及此,便怎么也按捺不住,开口问了出来。
“你就没做什么奇怪的梦?”
听到这个问题,十一郎眼中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虽然轻浅得让人几疑是自己的错觉。他想了想,坦然道:“有。但影响不大。”
“你梦见了什么?”梅六几乎是立即接道,心里实在好奇得不得了,究竟是什么能让他如此在意,只是也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期待里面包括自己。
十一郎没有再回答,而是继续往前走去。他是人,自然有人的欲望,他梦到父母亲朋皆在,问剑斋一如幼时那样兴荣,也梦到了与她相守越者渡,石榴林里她笑靥如花,他甚至梦到了他们生了一对调皮捣蛋的孩子,她跟孩子一样爱撒娇。然而梦到这一切的时候,体内的蛊性却让他像一个旁观者一样,清楚地知道那些全不存在,心冷如石,不起波澜。他俱蛊性,噬杀噬血,梦到强蛊诱惑,挑动最本能的欲望,但是人性却抗拒成为一个只知杀戮掠夺的禽兽。所以,虽然有梦,他却毫不留恋。
【第二十九章(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