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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观察她的神色,“周嘉行骗你上京的?他有没有逼迫你做什么?”
九宁想了想,摇摇头:“不算骗我来长安——我本来就想离开江州,然后循着你的踪迹一路往北走,不过他确实骗了我一些事……他也没有逼迫我做什么。”
“他是山南东道节度使,在那之前,他和苏慕白假借商贸之名游走各地,联络了很多人手,等他取代袁家,那些人立刻带兵前去投奔,数十天内就聚齐十万之众,江淮两座盐池现在也归他了……”
雪庭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九娘,他不是你以为的周家二郎,你要当心。”
周嘉行准备充分,拿下鄂州后,他向北方、西方各州县表达和平之意,打通阻隔的商路,暗暗为运兵做准备,同时蚕食运河北段,控制江淮通向中原的通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运用鄂州的地理位置优势,为他北上、南下打基础。
对内则解除租牛课税,取消贵族豪绅的免税特权,查清登记土地亩数,发放给平民,均定田租。
曾打九宁主意的乔家——如今是乔南韶为家主,和其他几大地方豪族,甘为周嘉行驱使,三十位饱读诗书的高门子弟分别赶往不同州县担任地方官,专门料理减免税粮、分给土地的事。
乔家擅长农事,尤其擅长治水,鄂州多河,每年必有水患,乔南韶率领乔家子弟兴建水渠,开垦农地,需要雇佣大批人手,各地流民纷纷前往应召。
每天都有数千流民从水路、陆路陆陆续续赶到鄂州,去各地衙署登记姓名,认领土地,应召共事,然后分头散落于鄂州平原各处。
一派欣欣向荣。
听雪庭述说完,九宁心情愈发沉重,也更不解。
按理来说周嘉行越深不可测,野心越大,她不是应该更开心吗?
怎么觉得有点闷闷的?
她想起那次获救,周嘉行亲自送她返回鄂州,两人经过鄂州平原,雪中并辔而行,雪后初晴,日光艳丽,策马沃野之上时,周嘉行承诺将来会带她去草原。
那时候他心里在想什么呢?
是不是已经在琢磨怎么经营鄂州平原了?
怪不得他身边的亲随大部分是年轻少年郎,沉稳的、老练的、年纪大的全在暗处,他昔日结交的各路江湖人物平时不显山露水,等他崭露头角,立刻带着全部家当前来投奔,所以他才能在短时间内彻底控制鄂州,让天下人为之侧目。
九宁啧一声,决定先不管周嘉行。
“舅舅……”她岔开话题,“你真的是我的表舅?”
雪庭一怔,继而挪开视线,躲避她直视的目光。
九宁等了一会儿,看他似乎很为难,而且总是淡然清冷的神色中罕见地透出点狼狈,忙轻笑着道:“是我唐突了,舅舅,我知道你是我的亲人就够了。”
听到她说出亲人两个字,雪庭似有触动,出了一会儿神,叹口气,“也罢。”
他抬起眼帘:“其实我不是你舅舅……”
九宁不觉得意外,光从雪庭讲述当年旧事的口吻就可以听得出来,他最感激、最崇敬、最敬爱的人是武宗皇帝,而不是崔贵妃,他甚至很可能根本不认识崔贵妃和崔氏姐妹。
“这要从我的身世说起。”雪庭手中握着佛珠,眼眸低垂,“我母亲出身高贵,是一位宗室公主。”
九宁扬眉。
雪庭竟然是宗室公主的儿子!
公主的儿子,怎么会自小在寺庙里长大?
雪庭接着道:“我母亲为人放纵,虽为人妇,却豢养了许多面首。”
九宁哑然。
难怪雪庭刚才不想说……要一个当儿子的对外人述说自己母亲的不光彩,确实太为难他了。
雪庭觉察到她眼神中的自责,摇摇头,微笑道:“无妨,我并不觉得可耻。”
他曾经深深为自己的身世赶到耻辱、羞愧。
母亲是一个沉溺享乐、放|荡骄横的宗室公主,而父亲只是母亲无数面首中的一个,可能是书生,可能是武官,可能是僧人,可能是府中小吏……
总之不是母亲名义上的丈夫。
直到现在,雪庭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是谁,只知道极有可能是某位僧人。
母亲虽然公开养面首,但生下孩子就不一样了。怕事情败露引来夫家人的不满,她让仆妇把刚出生三天的雪庭丢在寺庙外面。冰天雪地里,他的哭声引起云游归来的慧梵禅师的注意,那天正好是佛诞日,慧梵禅师道他和佛有缘,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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