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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十年间,皇帝换了一个又一个,再无中兴的可能。
昙花一现没法挽回颓势,日薄西山,大厦将倾,周刺史昨晚接到密报,宰相赵令嘉暴死于崇仁坊家宅内,小皇帝问都没问一声,赵家人心灰意冷,打算携族离开长安。
天下乱了这么多年,但唐室仍在,起初老百姓还是指望朝廷的,如今各地藩镇割据多年,俨然已经成了土皇帝,只差没有戳破最后一层窗纱,不止老百姓,连周刺史这样一直对朝廷抱有期待的忠臣也知道——朝廷已是回天乏力了。
各地藩镇称帝是早晚的事。
长廊另一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快,但是依然走得从容,不至于失礼于长辈面前。
几息后,俊秀少年跨进门槛,面色焦急,仍不忘先行礼:“拜见伯祖父。”
周刺史放下茶碗,点点头,示意周嘉暄落座。
周嘉暄跪坐在周刺史下首,直起身子,“伯祖父,侄孙刚才听到一些传言。”
“青奴。”周刺史道,“你明白,那不是传言。”
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周嘉暄并没有露出释然之色,相反神色更为愁闷,起身,再跪下,行了个稽首礼。
“伯祖父,长兄才是嫡长。”
江州传出流言,周刺史想要将家主之位传给周嘉暄,而不是周百药或者周嘉言。
其他世家子弟听说这个消息,今天在宴席上争相奉承周嘉暄。
当然也有人不满周刺史的这个决定,暗讽周嘉暄不够格。
还有为周嘉言打抱不平的,指桑骂槐,只差没指着周嘉暄的脸骂他虚伪。
周嘉暄知道这流言肯定是从周刺史这里传出来的,立刻过来求见,想找伯祖父要一个解释。
周刺史望着庭院里郁郁葱葱的松柏,自嘲一笑,“青奴,若在太平盛世,自然是嫡长继承家业,可如今是乱世,而且还会继续乱下去……良才善用,能者居之,大郎肖似汝父,不知变通,周家要是交到他手里,难有出头之日,你年少聪颖,品格端正,友爱兄弟,比他更合适。”
周嘉暄没有抬头,“伯祖父,人无完人,长兄还年轻,假以时日,必有长进。”
周刺史收回凝望庭院的视线,看他一眼,抬起手。
美貌侍婢们放下手里忙活的事,恭恭敬敬退出正堂。
等屋中只剩下伯孙二人,周刺史轻声问:“青奴,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资质平庸,我膝下几子都胜于他,为什么却对你父亲另眼相看?”
周嘉暄抬起头。
周刺史捋须微笑:“伯祖父面前,无须忌讳。”
周嘉暄问:“可是因为祖父?”
“不错。”周刺史点点头,“乱世之中,唯有兵强马壮才能护一方太平,你祖父常年领兵在外,江州尽归于我管辖,世人都以为我贪恋权势,利用你的祖父,孤立架空他……”
说到这里,周刺史顿了一下,笑问:“你是不是也这么想?”
周嘉暄摇摇头,“若无伯祖父,江州百姓未必能像现在这样安居乐业。”
周刺史轻笑,脸上浮起几丝欣慰之色,“你能看到这一点,伯祖父很高兴。”
他继续道:“你祖父是猛将,可他不会治理地方,我从小立志做一方贤吏,善理民政,所以你祖父容得下我。”
听出最后一句话背后的含义,周嘉暄神色骤变。
周都督容得下周刺史……也就是说,如果周刺史真的野心过大,想取而代之,周都督早就先下手为强了。
周嘉暄不敢相信,祖父真的想过除掉周刺史?而周刺史一直知情?
周刺史摆摆手:“用不着惊讶,青奴,世事本就是如此,你祖父虽然没读过书,人却不傻,他在外面打拼,可不是为了大义。我和你祖父心照不宣,他不管事,只打仗,我管事,但周家的继承人,必须是你父亲。这些年我尽心尽力栽培你的父亲,疏远自己的儿子,一来是示好于你的祖父,二来是为了帮你父亲树立威信,让周家其他房也将他视作继承人,三来,也是一点私心。”
他长叹一声,“我身为族长,我的儿孙自然也会想要继承家业,就算我严加管教,和他们讲清利害关系,野心这种东西是没法抑制的,与其看着他们和你父亲相争,骨肉相残,得罪你祖父,还不如从一开始断绝他们的想头,至少能保他们一世富贵。”
同室操戈是败家的根源,周刺史不愿看到自己的子孙犯傻。而且周家依仗周都督才能成为江州之主,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