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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莺眉头蹙得更紧了。
孙叔业继续道:“中州有十多万兵力,原来与徐州可以互为奥援,但是段晖做了件蠢事,去年清洗裴党,把京畿守备将军杨难当杀了,那杨难当与中州的卢辙是同门,卢辙咬牙切齿恨不能以血洗血,因此中州只怕指望不上了。再说襄阳,”他说到这里目光转向孟子莺,道:“孟子攸当年就看中襄阳是兵家必争之地,不过那时荆、青尚在朝廷掌握之中,因此得之也无益。如今荆、青大半入孟家手里,孟子攸坐镇襄阳,鲜卑若是提出借道过汉水,那么不用费一兵一卒,顺江而下便可直入邕京。”
白雁声对他的假设颇有疑惑:“胡虏过处,寸草不生,孟子攸再与朝廷对立,又怎么会放任外族驰马中原,难道他自己不是华夏正统,不会反受其害?”
两人都看孟子莺,后者脸色渐渐转白,眸光躲闪,又像是回忆又像是感叹,轻声说道:“他常说得失毁誉关头,如不打破,天下事无一可为。年少时读史,他常常夸赞唐太宗李世民,在打下江山之前,曾有十二年向突厥称臣纳贡,他说大英雄当如是。”
白雁声瞳孔遽然收缩,沉默不语。孙叔业嘴角微扬,心想所料不差,英雄和枭雄的差别,想必就在这里。
三人一时都是无语。隔了半盏茶的功夫,白雁声沉声道:“你们想的不只这么多罢,还有什么,一并说出来。”
孙叔业与孟子莺对视一眼,大胆道:“不论鲜卑大军从襄阳,还是从苍山过去了,一旦兵临邕京城下,刘协又要像去年那样下旨勤王,徐州首当其冲。以谢公的性格,三朝元老,宦迹几十年,自然要粉身碎骨以报王恩,此地军士少不得倾巢出动。不过这次和去年从扬州出来不同,我们屁股后面现跟着五万鲜卑铁骑,请问将军,徐州六万将士,前有狼后有虎,要怎么勤王救驾,一旦失败又往哪里退兵?徐州百万黎庶,大军一旦南撤,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一城百姓何辜?”
不错,是进亦忧,退亦忧,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社稷不负苍生?
白雁声抬眼望两人,波平如镜,道:“你们方才在议什么?”
孙叔业此时目视孟子莺,孟子莺便豁出去了,道:“我们商议等到圣旨下来,谢鲲命大军开拔之时,趁机杀了他取走虎符,便占了这徐州城,有强兵在手,要什么有什么。□□自毁长城,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们也不需出兵去救,便坐山观虎斗好了。正如解忧公主所说,苍山远眺,三分天下有其一,从此之后相时而动,北击鲜卑,西进川蜀,南下江左,正是不世之功……”
“放肆!”白雁声爆喝一声,震得小几上油灯摇曳,灯花劈啪做响。但见他剑眉倒竖,目光灼灼,道:“我们从军为的什么?是为了天下太平,弦歌不辍!又不是要占山为王,行那盗贼之事。你既然经历过襄阳之围,就知胡人凶残,大军过处一片焦土,怎能为了自己一点小利,忍见江南半壁江山都陷入敌手?谢公说斜径事速,不虑失道之迷,我也有一句话要说,王道无近功。”
他语气十分沉重,孟子莺瞬间眼眶就红了,不平道:“那样糜烂的邕京,救之何用?”
白雁声此时也觉得自己语气太过严厉,于是舒展了眉头,缓声道:“要我像孟子攸一样,靠牺牲无辜的人夺来江山,我也做不到。”
孟子莺牙齿将嘴唇咬得快要出血了,反驳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白雁声从胡床上坐起,一边穿靴一边道:“办法很简单,即日击退徐匡,全歼敌人就是。到时圣旨一下,南下勤王,驱除胡虏,再无后顾之忧。”
孟子莺顿时呆住。要杀谢鲲夺徐州的计策他和孙叔业早就料到白雁声定是不许,但听到这里也是呆滞。徐匡数代镇守北地,彪悍绝伦,遇到鲜卑铁骑也仅能不败而已,如今投身敌营,如虎添翼,白雁声年少心高,竟然放言要取胜。孙叔业不由笑道:“主公原来想要效仿刘玄德。这里却没有诸葛武侯,哪里请教破敌之策?”
白雁声却已经走远了。
这日徐州守兵小胜的消息到了晚间也传遍了彭城的大街小巷。知州府里,谢连璧听说父亲从外面回来,一脸喜气地直入中堂,却寻不见谢鲲的身影。想着大约在北溟堂,转过回廊,穿过垂花门,见书房大门洞开,看不见人影,地上摆着火盆,噼里啪啦烧着什么东西,她急趋几步上前一看,竟然是满满一盆信件书籍,慌得她一边喊人一边赶紧从火盆最上面揭起了一本古旧书籍来。
谢鲲听见喊声从书房最里面走出来,看见是女儿,摆手道:“不必叫人,这些都是我不要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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