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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突然就想起了那时的皓皓明月,滔滔碧波,沈碧在风中翻飞的衣袂,清澈温柔的目光,以及听到这话突如其来的震撼与欢喜一直记着,记了九万年,也信了九万年,信这话终究会成真,信这世间会有一个碧涛沈家可是,不可能了,不可能了
在眉间心上建了九万年,高不可攀的高楼,于此刻轰然倒塌。
我原是喜欢隐藏伤痛的,比如九万年前剔魂析魄之痛,又比如沈碧的相见不相识。那样浓烈的痛,又无法化解,而日子总要过的,除了将之隐藏,还能怎样呢。
而未岷,此世,此时,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我,他是故意的吧,故意与我提及旧事,让那些伤痛再隐藏不得。
我无力地倚倒在未岷怀中,双手紧抓着他的衣襟,许久才止住自己的颤抖:“我不想讲了。”
“嗯。”
“你也不要再逼我了。”
“嗯。”
☆、伤(三)
我与他就这样静静依偎着,一直到韶光逝去,繁星满天。某个冒失鬼莽撞地冲进来,又大喊一声,莽撞地往外跑。
“暮暮,注意你的仪态。”我挥一挥手,点燃一室灯火。
暮暮从帐子后探探头,扑哧笑一声,蹦蹦跳跳走进来。
“你怎么就敢下床了?你宫中的人都做什么去了?”我拉了她过来。
“我来看看哥哥。”暮暮爬上床凑到未岷跟前盯着他猛看。
“看什么看,死不了。”未岷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暮暮难得的没有炸毛。未岷以前常拿刮她鼻子做消遣玩,她却极讨厌,只是人小力单,反抗不得,等她大了,未岷也不敢惹她了。
我忽然想起安初来,问她:“安初这几天怎么一直没见着?阿暖是她在带着吧?”
“前两天她突然发神经,说是屡犯大错,无颜于世,自己把自己下到了大牢里,阿暖另寻了妥当的人照管着。”暮暮答道。
我点点头:“想来是澹台秋水不再控制她了,倒省了我一重麻烦。”又跟暮暮讲了澹台秋水的事儿。暮暮啧啧称奇,道:“那还真不关安初的事,但看这样子,她自己倒很介意。”
“无妨,等空了我去开导开导她。”我笑道:“明日把阿暖接回来吧,我很想他呢。”
多日不见,阿暖又大上了一圈。然令人悲愤欲绝的是,他认生了。
“他,他不让我抱”我看着缩在未岷怀里,背对着我的阿暖,欲哭无泪。
“阿暖,那是你娘亲啊,才走了这么两天,怎么就不认得了。”未岷哄着他,把他抱给我,然他就是不肯,小腿乱蹬,不肯让我抱。
“小心,别让他踢着你的伤口。”我透过横亘在我眼前的小身体的缝隙,对未岷道。
语音未落,阿暖的一只小蹄子狠狠地跺在了未岷胸口。
未岷抓住他的手一松,一线血丝汩汩从嘴边流了出来。
“未岷”我被吓到了。
他迅速地用袖子把那血迹擦掉,轻声道:“无妨。”
拓枝带着他的徒子徒孙们很快出现了。对我道:“按说不该如此的。我要给君上里里外外再做个大检查。大尊先带着王子出去散一散。”
我不放心:“我留下来。总要我亲眼看了才安心。”
拓枝脸垮了下来:“大尊这是不信任小臣吗?”
“师尊,”未岷斜了眼看我:“那些伤有些伤的不是地方,你确定要看?看了可要记得对徒儿负责哟。”
我挟了不情不愿的阿暖往外走:“好孩子,你最乖了,以后千万不能长成某人那么坏。”
开的繁盛的花树下,我抱着那动来动去的小身体心惊胆颤的:“好阿暖,乖乖的,别乱动。”
“大尊,王子喜欢花朵,大尊拿朵花逗他一逗。”照顾他的宫人为我出谋划策。
“什么时候有这个喜好了。”我顺手摘了朵玫瑰试了一试,果然阿暖喜滋滋地伸出两只小手接了过去,因着这小小的贿赂,终于肯安静下来。
我不由的忧愁地叹了一叹:“男孩子家家的,却喜欢这些个花花朵朵,以后长成个女气的性子可怎生是好。”
语音未落,就见阿暖捧着那开的娇艳的花儿,张开樱桃小嘴,吭哧吭哧啃了起来,不下三五口,那花儿只剩下了只花杆。他抬起头,带着嘴边的花汁,朝我笑了一笑。
这笑,明明是天真无邪,我却恍惚间见得一丝妖魅。我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想来是我看花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