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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茂川在旁边听得直一哆嗦,心道陛下您就差直接说他有帝王命了。
谢迟也没敢贸然多应这话,皇帝复又看了看那奏章,便暂且阖上册子放到了一边:“你坐,朕还有些事,想跟你议一议。”
谢迟一揖,便去殿旁的位子上落了座。皇帝便问他:“六世子谢逯煽风点火这事,依你看,朕该怎么办他?”
谢迟哑然,迟疑道:“陛下,这事臣……”
臣说话不合适吧?!
皇帝笑了一笑:“你但说无妨,朕只当随意一听,说错了也不打紧。”
谢迟隐约感觉到了,皇帝好像在考他……
他于是认真思量了一下,道:“臣觉得,陛下不能办他。”
皇帝未予置评,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谢迟拱手道:“谢逯在陛下眼中有错,是因陛下知他在其中煽风点火。可在百姓眼中,读书人对朝廷口诛笔伐,是读书人的事;谢逯出城施粥,是谢逯的善举。谢逯只有贤名在外,没有罪名可寻。陛下如果下旨惩办,纵使以他煽动读书人为由,也难免让人觉得子虚乌有,百姓势必会为他不平,于陛下反而无益。”
皇帝听到此处十分满意,点点头,又说:“然后呢?”
“?”谢迟怔然,和皇帝尴尬地对视了一下,道,“臣说完了。”
皇帝哈地笑了声,摆了摆手:“你啊,有见地了,但还是年轻。罢了,近来你也辛苦,回家歇一歇吧,等过几天……月末的时候,进来跟朕下盘棋。”
言外之意,是让他这几天先别出门,好好在家待着,避一避风头。
谢迟于是出宫之后就先向顾玉山告了假,顾玉山听他说完就点了头:“我料到了,你去吧。”
谢迟便回府歇着去了。正好二月十六是元显的七岁生辰,二月二十七又是元明的四岁生辰。谢迟心无旁骛地在府里给两个孩子贺了生,元明生辰当天晚上,傅茂川竟亲自来了,抑扬顿挫地给他说了一遍朝中进来的动静。
想也知道是奉旨来的。
傅茂川说,陛下几日前,先在早朝上盛赞了他,说他这差事办得好,合理地调运了周围几郡县的粮食救了城外的灾民,后续报上来的所需款项也都有理有据,治灾有功!
对于外头死了几万人的事,皇帝没多提,朝臣也不是傻子,朝野内外的口径旋即随之转变。人们逐渐开始议论,说敏郡王不开城门并非不愿救人,而是当时粮食已在路上,没有让灾民入城的必要,反正入城之后也没地方安置他们。
然后,在今日早朝上,陛下又夸赞了谢逯一番,说谢逯菩萨心肠,虽然因为力量十分有限没施几天的粥,但这份善举也值得称道。
再然后,
——“陛下封六世子做了善郡王。”
“善郡王?!”谢迟当时就在书房里惊呆了,三日之后,他奉旨入宫和皇帝下棋时,心服口服,“还是陛下的办法好……”
治灾的事了了,皇帝近来心情都不错。被他一夸,配合地显出了点得意,调侃道:“姜还是老的辣吧?”
谢迟闷笑:“是是是,这法子臣先前真是一点也没想到。”
按照本朝的规矩,世子虽然要经正经册封才作数,但不算个正经的爵位,因为除却这个称呼以外,世子册封之后几乎也没什么好处,连俸禄都还和普通的王府公子一样。
而郡王,则是个实打实的爵位。
所以,皇帝那道旨意一下,表面看上去无疑是赐了谢逯一份恩赏,是在抬举他,是群臣都要为他道贺的事。
但实际上呢?谢逯原本可是亲王府的世子。六王一没,他就能承继亲王的爵位,亲王可比郡王尊贵一大截。
皇帝这一手,明抬暗贬。
再往后想想,谢逯不做世子了,六王就只能立别的儿子当世子。那待得六王百年,谢逯就得向他某一个承继了父爵的兄弟见礼,一定憋屈得很。
谢迟心里把这些品了好几遍,然后暗自啧嘴,心说陛下您可太阴了。
皇帝从他面上看出那份揶揄,拣了颗棋子想要丢他。一名小宦官却在此时进了殿,揖道:“陛下,善郡王来谢恩,正在殿外候着。”
……这就很尴尬。
谢迟忙道:“臣避一避。”
皇帝嗤笑:“朕赐了爵,他自然该来谢恩。你虚什么,坐着。”
很快,谢逯便进了殿,抬眼看到谢迟的一瞬间,他眼里的愤意几乎要喷薄而出。
但圣驾在前,谢逯自知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