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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姐站起来鞠了个躬。
“我们的业务副理。”
“什么业务副理!跑腿儿打杂儿!”
“小苏,劳驾,给订个桌子;‘来今雨轩’,就十二点吧……你也一块儿去。”
“我不去了……待会儿要上印刷厂。”
金士贻也没接下去。他们回到接待室坐。
“有时候也跑跑印刷厂……”金主编又敬烟。李说不了。
“您府上哪里?”
“通州。”其实李天然根本不知道他是哪儿的人,只不过从小跟着师父一家说北京话,后来护照上的“李天然”也注明是河北省通县,就这样就成了河北人了,尽管他都没去过通州。
金士贻可是道地的北京人。这个,他说,再加上念北大的时候受到新文###动的影响,还发表过一些白话散文,是蓝青峰找他来当主编的原因。不过,他自己也承认,做了主编之后,文章反而回到“五四”之前了。
他说是介绍《燕京画报》,但也只提了一下画报是“华北实业公司”下面一个小小尝试,才开办了八个多月,只销平津两地,每期各一千多份,业务归公司北平办事处管,薪水也由他们发。
天然很少看北平报纸。这六年他又根本不在这儿。金主编提的什么《晨报》、《世界日报》、《民言报》、《北平晚报》、《导报》、《北京时报》、《新中国报》,他大半听都没听过。
4 燕京画报(4)
可是最使他惊讶的是听金士贻说,北洋时期,有一大堆不肖文人记者,专为骗钱,办了三百多家通讯社和小报。他看李天然不懂,就解释说;“这些小报每天就一大张,专抄上海《申报》和天津《益世报》,只留一个社论篇幅。山东那位出钱,这篇社论就捧山东。山西那位出钱,就捧山西。新疆那位出钱,就捧新疆。每天就印一百份儿,全都只寄给出钱的主儿。这些土包子可乐了……好嘛!京城报纸都说山东、山西、新疆当局的好话……”
金士贻故意暂停,喝了口茶,等李天然问。李天然就问;“结果?”
“结果?”金士贻哈哈大笑;“结果欧亚航空公司的客机一通航,每天都有北京天津上海南京好几份儿报纸,不是当天就隔天运到。一比之下,才明白上了当。”
李天然一直在耐心等他说一下雇他来究竟干什么。金主编一直也没说,只是顺便提了提,蓝董事长可不搞这些玩意儿,也不搞政治,只希望为城市居民,办个娱乐消遣性画报。不过,他戏剧性地压低了声音说,他听到外边儿在传;《燕京画报》是办给“少爷小姐,姨太太少奶奶们”看的。
李天然心中微微一笑;“曲线消息”多半是他写的了。
直到去中山公园的洋车上,李天然才感觉到,这位金主编很会讲话,没明讲他该写什么,还是等于说了。反正看这份儿画报的人,都是些少爷小姐,姨太太少奶奶。
他们从南门进去,经过两排老柏树,穿过了“公理战胜”石牌坊,顺着东边曲曲折折的长廊,没走多久就到了“来今雨轩”,一座很讲究的宫殿式建筑。
二人刚上了轩前砖地,一位白制服领班就上来招呼;“金主编,里边儿坐外边儿坐?”
金士贻看了看上空蓝天,又左右瞄了下一个个位子上的客人。“外边儿坐。”
领班引着他们穿过几桌客人,在罩篷下一排雕栏旁边一张白台布方桌前停住,拉开了椅子。
“来过这儿吗?”金士贻坐了下来。
“没来过。”
“这儿地方好,西菜也不错……”他掏出烟点上;“看看比美国如何。”
李天然请他介绍。金士贻想了想,跟领班叫了两瓶“玉泉山”啤酒,两客炸鸡。
啤酒送来之后,上菜之前,金士贻已经和进出好几位客人打过招呼了。
李天然别说没来过这家餐厅,连中山公园都没进来过,小时候跟师父他们进城,也从来没到过这种地方。金士贻建议他吃完了去逛逛走走。什么水榭、花坞、兰室、金鱼,什么五方土、社稷坛,什么鹿园、溜冰场,都值得看看。他又问刚才经过石牌坊,有没有注意到那儿有两尊铜像。李天然说没留意。
“这两位……一位姓王,一位姓施。当年在清军当兵……咱们董事长的老长官冯玉祥,就在他们手下。辛亥那年,搞了个‘滦州起义’,给是给朝廷压下去了,可是也算是反清革命……这两尊铜像就是逼宫之后,民国十七年那会儿,冯王祥给铸的。”
软炸的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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