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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刚入了冬,乞丐们散去后,他趴在地上,第一次觉得身体那样寒冷,手臂、小腿、腹部的伤口已溃烂了有些时间,他闻到那上面腐臭的气味,夹杂着口中的血腥味一起,像极了前几天在桥边死去的那个孩子身上的味道。他强撑着身体站起来,摇摇晃晃。
他还是很饿,只是真的没有了气力,连再多走一步,想背过身去不看孟简,都是奢侈。
“你看够了吗?”声音细若蚊吟。
孟简用力地摇头,双手依旧像往常那样紧紧握成了拳。
“该死。”他低声咒骂,脑中突然一阵晕眩,身子便软了下去。昏倒前,映入眼帘的,竟还是那张令人厌恶的脸。
他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人背着他,到了一个混合着草香与药香的地方,到处开着白色的野花。那人的手很温暖,他一直牢牢抓着,舍不得放开,原来暖意是这样一种令人安心的感觉,好像母亲一样,他贪婪地感受着,若能一直这么下去,该有多好。他转过头,想看看那人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眼前模糊一片,怎会看不清呢?他的视觉一向很好的呀,他有些急了,用力地睁开眼睛。
终于,一丝光亮透了进来。
孟简疲惫的脸上有了笑容:“总算是醒了,你一直抓着我的手不让我走也就罢了,还口口声声地唤我娘亲。”说着甚至学了起来。
他顿时明白过来,气急,抓起身旁的药碗,便向孟简砸去。
孟简也不躲,任凭药碗的豁边在自己的嘴角划了道深深的口子,殷红顷刻沁出,他仿佛没有感觉,只随意拿手擦了擦,兴致勃勃道:“你真是勇敢,那么多人打你,连哼都不哼一下。”
“你为何不帮我。”他一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在讽刺他还是真的这么认为,若是真的,却为何只在一旁看。
孟简认真地张开嘴,眼眸里闪着别样的光辉:“我爹常说,当一个男人在堂堂正正面对属于他的战场时,旁人都该得尊重他,你很勇敢,是个男子汉。”
立时哑口无言。
什么男子汉,他不过是个蝼蚁,哪怕在夹缝里,都想活下去。
尊严也好,骨气也罢,这些都有什么用,他只想填饱肚子。
他每天都在死亡的门口打转,又累,又饿。
他抬手,手上已没了黑黑的污尘,连指甲里也被洗得干干净净。
他很想生气,他与眼前的男孩是不同的,可听了男孩那认真的话语,心中却泛起奇妙的感觉,痒痒的,还带了些酸楚,十分难受。
够了,他已经如此,不想再接受男孩的嘲讽,挣扎着起身,男孩急了,连忙扑到床上,整个人压在他上方,不让他起来:“你不能走。”孟简定定道。
他太虚弱了,使不上力气,只好别开眼,不想对上男孩的视线。
“你叫什么?”孟简问道。
他摇摇头。
孟简咧开嘴:“那么就跟我一样,姓孟,隔壁镇子有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唤作禾央,我可喜欢了,你比她还有趣,我就叫你孟禾央好了。”
“孟禾央——”他喃喃地重复,怔怔出了神,名字,这就是他的名字么?
孟简开心地跑出屋子:“爹,阿央他醒了。”
声音远远地传来,清晰地进入他耳中。
“臭小子又偷懒,你四天未练剑术。”被孟简唤作爹的长者说道。
“不公平!你怎么不说我四天没睡觉!我四天未眠你却只叫我练剑!”孟简不满地嚷嚷。
“身为孟家的人,怎可荒废懒散!你这副模样,何时才能光耀我们孟家?”
“爹,你总说男子汉不拘小节,像练剑此等小事,何须您如此费神?唉——别打,我知道了知道了,父亲大人,我睡一会马上就去练剑。”说完便撒腿开溜。
“站住!”长者似叹了口气,道,“你脸怎么了?”
男孩想了想,严肃道:“这是我与勇敢的小野猫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他被孟家收留了,孟简的父亲是个严厉的中年人,说不能平白无故收留一个外人在家中,于是对他一阵横眉怒目后便收了他作养子。
时年,他六岁,平生第一回有了身份,有了归处。
孟禾央初到孟家,戒备之心极重,每天都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四方,看着,听着,直过了两个月,才慢慢卸下防备,许是他专注的时候眼耳鼻太过厉害,松懈后竟反而不如常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