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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解开了,但是她还跪着不能动,腿麻了,起不来,手也麻得不会动,撑不起身子,试了几下,又歪倒了。一个农会干部踢了她一脚:“滚!快滚,臭地主婆!”
回到家里她才哭出来。接着,她想起儿子,就到处叫:“娃呀!你在哪儿呀?”沙吾同大了,懂点事了,知道妈妈丢人了。夜里他被吵醒时,妈妈正穿衣服,百安叔已经让人捆绑起来,只穿个裤衩儿。等妈他们一押出门,他就哭了起来。看热闹的邻居把他劝住,他问:“我妈回不来了吧?”谁也回答不了他的问题。只是劝他别哭,有婶娘们在,别怕别怕。天一亮,他就跑了,跑了一整天,就是不想进这个家门。他在场里转了一会儿,就靠住麦秸垛睡着了。
当妈妈把吾同找回来时,天已经大黑了,妈妈把他抱住就哭。吾同问:“妈,咱当真丢人了?”妈妈流着泪说:“妈是个妇道人家,养活你难哪!妈怕把你养不大。”又说:“咱成分不好,人家这是欺负咱娘儿俩,你就信了?”吾同说:“我不信,妈是好妈。”妈妈说:“妈不好,妈没有本事让你吃好穿好。”娘儿俩哭了一夜。
第一卷第三章寡妇门前(5 )
沙百安因为是贫农,那天捆到乡农会,关了一天黑屋子,要他承认是被地主婆的美人计勾引才丧失立场上了当,就放他。可他死不承认是女人招惹他,硬说是他强暴了她。她是无辜的。农会说他没有阶级立场,丢了翻身农民的脸,丢了农会的脸,真没廉耻。他说,那我死吧!活着也是个没有脸皮的人。谁也没有想到,他真的下了去死的心。以后好些天,他就像没有魂儿了一样。半死不活的,四门不出,八门不进。他心里最感对不起的还是马姐儿嫂子,是他自己主贱,让一个好端端的女人毁了名誉。有一天下大雨,他起了个大早,把河上的沙挑了几十挑儿,把乡政府门前的大路铺好,人就没影了,扁担儿挑筐就扔在河岸上。有人说他跑新疆了,有的说他跳河了,还有的说他是让地主婆派往台湾联系去了,有的说他上山当刀客了。这时山里还有零星土匪,地方上还有国民党潜伏特务,这后两种说法也不无可能。这一下,农会对马玉华的问题的认识就升级了。说是她支拨他替她担沙,把人累死掉了河,大水冲跑了;说是她让他上新疆踩路,他们准备跑新疆,她马玉华想逃避农会监督。说是她指拨他上山组织反共地下军;说是她派他去台湾送情报。等等。哪一条罪状都能把她马玉华吓死。她被捆了起来,跪大场上挨斗争,跪了一天,不给饭吃,火辣辣的太阳晒着,她晕倒了,用凉水把她泼醒,又把她儿子叫来,名义上是扶住他妈,实际上让他陪斗。看热闹的人走了一拨,又来了一拨,都想来看看这个用美人计勾引男人的狐狸精啥样。女人们看着,还“呸呸”地向她吐唾沫,唾沫吐在脸上,顺脸往下流,流到嘴角,才滴到地上。唾沫发粘,拖着长长的粘液线,苍蝇就在头上脸上嗡嗡地飞来飞去,她的手绑着,不能擦,儿子胆小不敢擦。就只得任凭那苍蝇在头上脸上落来飞去。到了下午,看热闹的人更多了,农会主任郑运昌领着她游乡。先往她脖子上挂一串破鞋,拉着绳子,对她说:“你不是会做卖鞋么,卖吧,卖破鞋!”她就喊:“我卖破鞋!我卖破鞋!我卖破鞋——”又喊叫:“我勾引贫农,我收他们钱,我卖破鞋,剥削他们,我该死。”喊着喊着,来了气,干脆不要脸了。她喊着哭着:“我卖破鞋,谁穿都行。有钱给钱,没钱给粮,都听清了,我是破鞋,谁来都行,地主老财,贫农雇农,花红脓(农),我都卖呀!”农会的人看她口没遮拦,女人疯了,赶忙把她放回了家。
自此,马玉华就成了出名的坏女人。隔三差五,就有人真的去敲她的窗户,然而,她尽管要养活孩子,她要活,她要钱还债,要粮吃饭,要劳动力种地,有些男人趁下雨天,半夜去替她担了沙,把路铺好,去找她,有些男人到地里帮她做了活,晚上去找她,她也不会轻易就把热身子给他……她还看重自己的身份哩。
妈妈这样,就苦坏了小吾同。吾同知道妈妈这是为了他们娘儿俩能活下去,不再责怪妈妈。每天夜里,屋里来了人,他就躲到厨房里,拱灶窝柴堆里睡。妈妈每回事毕,就抱住吾同大哭一场。有时上爹坟上哭,嘴里喃喃地说着让爹在阴间原谅她的话。
这天夜里来了个稀奇而有权势的客人郑运昌。
这天夜里屋里闷热异常,吾同搬了张椿凳子到外边睡去了。马玉华正要掩门睡觉,有人挡住了门。她闪过身,让客人进来。男人开口说:“你不问问我是谁,是带钱,还是带粮,就放进来了,万一空手呢!”女人说:“你是农会主任,来抓阶级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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