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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浦神父的骄傲吓住了,他们和我们一样也是康巴人,尊重在死神面前保持尊严的人,厌恶胆小鬼。他们竟然也没有勇气去杀死一个为了捍卫自己的信仰而渴望殉道的人。这时一个头人说:“谁杀了他,我出两头牛。”
就像犹大为了那点银子出卖耶稣一样,这个世上总有贪财的小人,用耶稣的血去背负自己的“血田”。指犹大出卖耶稣后,得到赏钱后买的田地,《圣经》上称之为“血田”。一个叫阿旺的家伙,就是那个在牧场打过我,然后又被曹知县关进监狱的人,他和我们教会有仇,现在总算找到报仇的机会了。
这个家伙竟然说:“就是不要你的牛羊,我也要砍洋人的头。我来!”
他们把浦神父从树上放下来,反绑着推到澜沧江边,让他跪下。浦神父这时高喊:“朋友,请等一等!”
阿旺问:“你害怕了吗?”
浦神父平静地说:“一点也不。请让我祈祷。”
阿旺说:“那你就为我的刀祈祷吧,让它砍你的脖子时痛快点。”
浦神父祈祷道:“我们的天主父,愿你的名受显扬;愿你的国来临;愿你的旨意奉行在人间,如同在天上……”
阿旺的刀砍下来了,但没有一刀砍断浦神父的脖子。
浦神父的祈祷声依然继续:“万福玛丽亚,你是西藏的主保……你充满圣宠,主与你同在。求你……”
阿旺又砍了一刀。浦神父的头已经掉在胸前,但脖子还没有被砍断。
还有祈祷声在江边回响:“父啊,时候到了……求你……宽恕我们……如同我们宽恕我们的敌人……”
阿旺砍了第三刀,完成了他的罪孽,也帮助浦神父显扬了主耶稣的光荣。
他们捣毁了阿墩子教堂,捕杀幸存的教友,但是他们放过了古纯仁神父。因为喇嘛们说,一个把自己奉献给麻风病人的僧侣,是不该被杀的。而我的父亲和护教队的教友,却在战火中被打死了。古神父把四散的教友召集到一起,向澜沧江下游逃亡。他把我们安顿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后,就去找来朝廷的军队为耶稣的福音寻求公道。喇嘛们说古神父是骑在炮弹上的魔鬼,他回来后行到哪里,炮弹就跟到哪里。是的,炮弹为我们伸张了正义,我们那么弱小,喇嘛和佛教徒人那么多,没有炮弹为我们撑腰壮胆,主耶稣的福音如何在这里传播呢?
我听说浦神父的头颅还挂在岗巴寺的高墙上,就想:浦神父没有头颅,怎么升往天国啊?
我在一个星星很亮的夜晚潜回了岗巴寺。浦神父的头颅装在一个木条框做成的盒子里,岗巴寺大殿外的墙真高啊。我看见墙的一角有一根独木梯,就去把它抱过来,竖在那木盒子下面。我爬了上去,可是,等我爬到独木梯的顶端时,我的手却还够不着装浦神父头颅的木盒子。只差一点点啦!
我急得哭,但又不敢哭出声来。我悄声祈祷:主耶稣,那上面不是挂着一个好神父的头颅吗?他为了救我们藏族人的灵魂,被人砍了头。求你帮帮我吧,我的个子太矮啦,我的手太短啦!求求你,让我够着他……
我望着头顶上浦神父的头颅,哭了又哭,祈祷了又祈祷。天都快要亮了,我打算一直守在这里,等喇嘛们出来念早经时,我要告诉他们:要么你们还给我我的好神父的头,要么你们打死我。
这时,一个人来到了我的身后,轻轻地将装头颅的木盒子取下来,交到我手中。我那时惊喜得来不及看清这个好心的人是谁,只是抱住浦神父的头,飞快地从梯子上溜下来。在我跑出寺庙之际,催促喇嘛们起床念早课的鼓声已经敲响了。
托彼特纪(7)
我把浦神父的头颅交给躲在一个村子里的古神父。那天我成了教友们心目中的英雄。不仅仅是由于我潜回寺庙的勇敢行为,还因为人们说:我受到了天使的眷顾。
有个叫阿尔德的老教友,过去是个乞丐,当年浦神父给我付洗时,他是我的代父,那晚他一直悄悄跟在我的身后。他回来向人们叙说,那个站在我的身后帮我取下浦神父头颅的人,是主耶稣派来的一个天使。两人多高的独木梯、再加上小托彼特都够不着的地方,那人仿佛是飘飞在半空中,轻轻地就将浦神父的头取下来了。
“而且,”阿尔德代父绘声绘色地说,“小托彼特去搬那独木梯时,还有两个喇嘛用它当枕头睡觉呢,他们一定是负责看守的喇嘛。小托彼特取走了独木梯,天使用神奇的力量,枕着熟睡的喇嘛的头,让他们不至于被惊醒。等小托彼特抱着浦神父的头跑了后——哦呀,这个小家伙太慌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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