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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镜顿了顿。「看你这样子,是不打算走了。」「也对,你还有个美人公主等着你呢!」「古有云啥?最难消受美人恩,你小心啊!」「还有一句呢,红颜祸水。」「哈哈!」如镜又笑了。「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在偏厅外偷听到如镜所讲的这句话,心里头不是滋味着。那个公主是谁?像牡丹一般娇艳吗?术师为何笑得如此愉悦?一跳一跳地溜回房,他躲在暗处角落里,曲着身,眯着双眸自怨着。他也想为人,想同术师一起把酒言欢,为何他要是这身污秽模样,容不得天地,容不得人世。夜里,术师喝得烂醉回房。术师似乎忘了他的存在,沾了床,倒头就睡。他跳上床,蜷曲在如镜身边,一双大得快由眼窝中掉下来的斗目,直盯着如镜瞧。「术师──」他不想当腐鬼,不想这付模样。他想留在如镜身旁,永不离开。他迫切地想换掉这身样貌。跳下床,他推开木门,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一名婢女只身由前方长廊而过,手中灯笼红火摇曳晃动,转身没入黑暗当中。他回头看了如镜一眼,半晌,点上门一跳一跳离去。风吹草动,红灯笼落地。烛火烧着灯笼纸,地上的人儿抽搐两下,手垂地。他吸吮美味鲜血,让甜腻汁液滚落咽喉,他大口大口咬下柔嫩肉块,喉头不住发出咕噜咕噜声,大啖美食。饮落活人生气,他才得褪去这张腐臭外皮,若只食死肉,那他永永远远都只会是丑陋恶心的腐鬼。他想要得到如镜。想要如镜。宫廷内的秽气飘向民间,如镜屈指,遥望斑驳宫阙。「术师。」低头,回望脚旁腐鬼,他那殷切的眸凝望自己,如镜笑容黯淡下来。看似繁华盛世,金玉之中,尽是败絮。皇城内,为争皇位诸子厮杀,骨肉相残掀起巨浪。腐败之气由宫廷漫向民间,人以恶气养鬼,虽有术士镇守,但京城外,已是鬼魅环伺。这股秽气,也导向了如镜宅第。如镜一望腐鬼便知,腐鬼也受人心影响,步入沉沦。「走吧!」如镜拉起他,将他放在怀中。他没问,顺从地窝在如镜怀中。如镜身上有股莲花香味,就算屋外牡丹开得再艳,日下花香再浓,却始终无法沾染上如镜,如镜犹若清莲,悠然绽放天地之间。鴐马缓行,他们出了繁华京城,远离尘嚣,日正当中际,下了马缓步绿林。如镜牵着他的手,一大一小的身影踩过泥上枯叶,行至湖畔。「上来吧!」抱着他,他们跨至舟上。风清拂,无人驶舵舟自横。如镜闲适躺于舟上,他好奇地往水面下望。湖下鱼儿两三,他一把捉起,张大了嘴,吞入腹内。如镜闭着眸,似乎睡着了。他跳到如镜身旁看了看,玩了玩如镜的织带,又回头抓鱼去。但滋味,还是生人肉来得好吃。毕竟,他为鬼。「你曾经问我,为何救你。」如镜开口。他回首。「我骗了你。」他纳闷不已。」「我们两人,有宿世缘份,几世之前,我欠过你一份情,我只是想还清。」「术师,」他跳到如镜,讶异地道:「我们认识?」「青山悠悠,水如镜。我名为如镜,你唤名青悠。」他瞪大眼听着。「那日皇陵内,我带你离开,是为了偿还欠你的那份情。原本,你该在那时那刻,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债?是什么债?」他问。如镜不答。「为何我得永不超生,如果如此,我便遇不着你了。」他的眼里,有着激切渴望,如镜见着,心口有些沉。如镜道:「临行前,送你四个字,『切勿执着』。若你学悟得了,千百年后再次轮回,便可脱离恶鬼道。」「术师──为何说临行──」他惊恐,褐爪如勾,抓住如镜手臂,陷入如镜骨肉里。血溢了出来,他只是着急,完全见不着如镜的伤。「偿了欠债,便是缘尽时。你为鬼而我为人,毕竟,生死殊途啊──」那语尽处,像极了叹息。「术师──腐鬼不能留在你身边吗?」他问,迫切而痛苦。「我们俩,到此互不相欠。」如镜不愿将答案托盘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