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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忧,须赶紧告诉我,以采取相应对策。李德志这番话立刻使我紧张起来,我让他如实告诉究竟出了什么事。李德志说冯俐是九月份到帽儿山劳教农场的。劳教农场就是劳教农场,不是学校,到这里来的人必须按这里的条文行事,人在屋檐下焉能不低头。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都一样。可冯俐不懂这一点,或者说不是不懂,是不愿意按这个去做。她对管教说她的案子是错的,她没有罪。管教说你的案子不是劳教农场判的,只要到了这里就是犯人,犯人就得在这里好好改造自己。农场不管你的案子只管你的改造。不能说管教说的不在理,赶猪的和杀猪的各司其职。冯俐也认可了这个道理,说她可以按照农场的要求去做,无论是劳动还是改造。但在这之前必须对她的一个问题进行澄清。管教问澄清什么问题。她就把K大中文系党总支以她的名义骗取《大地》稿件作为罪证的事实说了。管教说这是学校党组织的做法,对与不对劳改单位没有义务澄清。管教这么说也同样无可厚非,如果冯俐明智,应到此为止。可不是这样,她钻了牛角尖。向管教反复陈述她自认为正确无误的道理。她说她并不要求农场当局复审她的案子,她知道这办不到。她只要求农场领导对这件事表明自己的态度,哪怕仅仅从道德角度有一个说法。管教说这不可以,党组织与党组织之间应保持一致。冯俐问也包括对这个道德问题的一致?管教说你可以这么理解。冯俐又问就是说如果这件事放到你的头上,你们也同样会这么做?管教说是的。冯俐说我明白了。管教问你明白了什么?冯俐说我明白我们之间已无话可说。当时管教对她的话只做一般性理解,没料到从此以后冯俐再不与她搭一句腔。哪怕是向她发出指令,她也是装聋作哑。一个犯人敢如此与管教对抗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就关她的禁闭。关完了她还是老样子,就再关。找另外的管教和她谈话,她说要谈可以,前提是必须对那个道德与不道德的问题进行澄清。她说她也不要求公开澄清,只要当着她个人的面表明一下态度就成。她说还可以为管教的态度保密。如能这样,今后她就照农场的要求去做。事实上任何人都能看出冯俐的这种要求是不切实际的,也是幼稚可笑的。没有哪一个管教会“牺牲”原则与她妥协。况且管教与犯人之间压根儿就不存在妥协这一说。一段时间里冯俐基本上是在小号里度过。偶尔在小号之外也不积极劳动,不认真改造。她沉默不语,完全以一个“自由人”的姿态行事,想干就干想歇就歇。这种我行我素的“大小姐做派”实际上就是破罐子破摔。其结果自然是到摔碎为止。听了李德志所说冯俐的现状,一股冷汗从我的脊背上流了下来,我骇怕极了,也担心极了。这就是冯俐。我太了解冯俐了,她的性格是绵里藏针,柔弱其外,锋利其内。而更要命的是不思变通的认死理。须知“瓦罐井上破”,小腿怎能扭过大腿?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全部的信念集中为一点:赶紧拯救冯俐,拯救冯俐……这是当务之急……
元月31日:今天过小年。休息一天。改善生活。
——什么叫惶惶不可终日?得知冯俐处于危急之中就是。别的都不在话下了,什么过节,什么吃炖猪肉和白面饽饽,什么他妈的高干捣蛋和什么他妈的“联合阵线”,这些统统丢到脑后去了。埋怨冯俐是无济于事的,说她失去理智也好,说她不自量力拿着鸡蛋碰石头也好,都没半点用处。关键是赶紧制止,对她这种“自杀性行为”进行制止,让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让她悬崖勒马。最直接的方法是能够见她一面,当面向她陈说利害。只是在目前情况下很难办到。我没有探视她的自由,一定要见,只有不顾一切,冒“格杀勿论”的危险撞进“东宫”。细想想这样做也正如冯俐的所作所为不足取。我又想到给她写一封信,把自己的想法写在信里。但存在着一个传递问题。正常邮寄要交管教检查,这样的信很难写,要写也是“一定要好好改造一定要遵守场规一定要服从管教”这一套。这一套在劳改农场是老和尚念经不新鲜,对任何人都没用处。那就请人把信带给她。我首先想到吴启都。我私下找了他,问他老婆什么时候再来清水塘探视。吴启都说本来今天要来的,可不知为何没来,正担心着。我说来了请她给冯俐带封信。吴启都说你得提前把信给我,探视之前带在身上,否则来不及。我说我立马就写。按说这一天的大事记应落一笔“今天给冯俐写信”,没写自是因为怕犯忌。
2月3日:今天继续打井。我再次听到从帽儿山方向传来的歌声。高冲关心我的改造。
——元旦后不久二大队打的几口井陆续竣工,水很旺,水质也很好。正要选新址另打却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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