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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净虽出了家,因梅玉日久无信,常设处探听个信儿。
忽一日孔千户娘子走到寺里讨签,撞见莲净:“却似黎家桂姑娘,怎么出了家?”两人问讯了,请到斋堂里,才知桂姐因病修行。细细告诉:“金二官人娶了梅玉三日后,做不下主来,如今被粘太太锁在家里,求生不生,求死不死,通不容俺娘们见面。我终日在孙媒家坐着要人,随任打骂,他也不敢进去见一见那母夜叉。那金公子走去关外,还不敢回家。早知道女儿没有造化,倒不如出了家还清净些。”说着哭起来,莲净想起前情,也不觉泪流满面,道:“淹两人这等一样的命苦!只说他得了好处,我不得如他,谁想他倒在难中,如今还不如我。世间事那里想去?”孔寡妇道:“桂姑娘,你平日千伶百俐,又和我女儿比亲生姐妹般同,就寻不出条路来救他救儿! ”也是天假其便,孙媒因孔寡妇说要告说要告 他,十分着急。忽一日,粘太太着人来叫他,不知深浅,只说是因娶了梅玉的账,不料是他家太太找个媒婆去,要卖梅玉出门,怕金二官回家费他的眼目。孙媒不知道,躲去大寺,推烧香上会,不料撞见孔寡妇。两人见面,又是一场大骂,险不在禅堂里打起来。福清和知客都劝开了,莲净原是聪明,又归了正果,却寻出一计来,说孙媒:“你既说这一门亲,把玉姐母子坑陷的这等,也该进他宅去看看梅姑娘。终不然你一个外人,年六七十岁了,那母夜叉就打你不成?他既然来叫你,好歹去走一遭,孔大娘也不埋怨你了。”孙媒道:“说的也是。我拼着这老性命去走走,随怎样的,看看梅姑娘再作商议。我还来这里回你的说话。”吃了一盅茶,孙媒婆去了。孔千户娘子坐在寺里听信,不题。
原来母夜叉粘太太,见梅玉上灶做饭十分殷勤,满口里太太长太太短,不叫他也来服事,骂着他也不怨恨,已不甚难为他了。只怕金二官回来,一时防备不严,再有串通怎了。不如找个媒人来,把他卖在娼门罢。因此家人又来叫孙媒进府,不干那寻妾的事。他自己胆虚,唬的躲了寺里。商议就,硬着胆进的金将爷府来。见了太太,生的凶狠,似一只母虎坐在大暖炕上,磕下头去道:“不知太太叫小媳妇做甚么?”太太道:“我家买了个业障来,不知是那个媒人做的事,如今放在屋里,七粗八细一些做不来,没得养着吃闲饭,你与我快快寻个主儿领出去。不许卖在这东京,不拘那里娼家乐户,做儿两银子打发他去罢。”孙媒道:“小媳妇去看看他本人生的才料儿, 好出去寻主儿。”太太道:“你领他 去!”有一个番婆正在炕上纳绣佛幡,见太太说,忙下炕来,和孙媒往厨房里径走。只见梅玉姐正刷锅淘米做饭哩,见了孙媒,不敢言语,只妆不认得。孙媒见他剪的头光光的,使个手帕裹着,好不心酸。到了前边,辞过太太道:“小媳妇知道了,三日里就来回话。可不知太太要甚么财礼,好去兜主儿。”太太道:“我如今和四太子娘娘当了一会,要大觉寺白衣观音阁上明日进幡去,舍一百两银子的香钱,速速卖了来,要做香钱哩。”孙媒磕头去了。
欲施善事远烧香,却卖良人去作娼。
后面杀人前面舍,结冤造福两相妨。
孙媒出府回到寺里,把粘太太的话说了一遍:“又见梅姑娘在厨上做饭,虽手帕搭着头,还笑嘻嘻的,休听外人虚喝的不知打的怎样儿了。如今要卖出来,只倩一百两银子,要来这寺里进幡,舍在观音阁上哩。”只这一句话,莲净道:“阿弥陀佛,我有了救玉姐的法儿,除非老师父做这一件功德罢。”即时请过福清来道:“这件功德,只要老师父一句话,玉姐就活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福清姑子不知来历,只见孔千户娘子先跪在地下,莲净也磕下头去道:“师父只许了慈悲他这件事,弟子管有一计,全不费难,叫他母子团圆,一场阴骘。”福清扯起来道:“你说来我听。既是救人好事,我佛家以慈悲为本,那有个推辞的。”莲净合掌当胸道:“如今粘太太说和四娘娘一会,要来寺里进幡,舍百金造佛。只用老师父到王爷宫内见了娘娘,求他说个人情,只说梅玉姐是老师父的两姨侄女,是弟子表姐妹, 只化他将梅 玉姐舍了出家,做他个度僧,岂不是一件好事。”福清笑了道:“这却不难,只是成不成看他的缘法罢。”即时穿上偏衫,带着莲净去见四娘娘。正是合该梅玉灾星已满,他淫心悔过,转祸为福,偏遇着娘娘生了世子,刚刚满月,传进官去,说:“大觉寺尼姑来道喜哩。”喜的个娘娘迎下殿来,一似观者菩萨来送生般,忙接着让进房去。见领着一个新剃度的小尼姑,且是齐整,磕下头去。娘娘扯起来,即叫摆斋。斋罢,福清、莲净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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