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允文允武(第2/3 页)
弯儿跑,不听说,不听话,打它,打死它!一笔在手,其锋柔弱,含墨颤抖,犹如哭泣。正是那支笔,前日被方道士五花大绑,治得服服帖帖的那支笔,今日再度落入毒手,除了哭,还能做些什么?思前想后,还是吕老道使的坏!你看那时绑着多好使?吕老道非得给它松绑,这又不听话了!
不若再将它绑起来?或者给它拔光毛儿?方道士将笔放在眼前,不怀好意看过去——
不要,不要啊!那笔无声哭泣,暗里大叫。
方道士思忖半晌,终究还是没有出手。不是可怜它,而是有说法儿。一者吕老道眼皮子底下不好动手,二者绑来绑去,自家衬衣再撕就遮不住肚皮了!罢了,罢了,大人有大量,好人好心肠,饶它一条小命罢!心烦意乱之下提笔再写,越写越是不像样!小小一支笔,持之竟然重若泰山,没奈何指挥不动,到末儿了落了一脑门儿的汗!左看右看,横还是条条蚯蚓,上看下看,竖还是毛虫若干,前后一撇一捺人无脚,高低弯钩折处水桶腰——
方道士心中沮丧,皱着眉头大发牢骚,一副抓狂的样子。
吕道长端然而坐无动于衷,四小道频频回头,眼中既有同情,又有窃喜。
笔为何物,字如何写,在场人人都是过来人,个中滋味如何不晓?
好在过来了,都过来了,除了坐在后面那个——
落后分子。
落后分子方道士心如明镜,登时察到觉了众人心里的不良想法,于是乎,怒了!一时默运神功,使足目力一一还击,又一时暗用巧劲儿,将笔上墨水飞溅四处。再一时惊叫声此起彼落,点点墨迹有若梅花绽放,在洁静的衣上,在愕然的脸上——
方道士提笔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方殷,你还是,回屋写罢!”吕长廉叹道。
方道士闻言冷哼一声,决然而去。
大伙儿都看到了,不是自个儿不合群,乐意回去独大一方,而是有人有眼无珠,偏偏容不下一个善良,听话,又聪明的老实孩子。回去就回去,回去也挺好,说不定没有人打扰自己,一不留神这字儿便写好了!
方道士回屋,一个人写字。
平平淡淡的一天,水一般地流走。
天上的阴云久久不愿散去,只在转瞬之间,黄昏降至。
方道士的字是如何写的,没有人看到。方道士的字写得如何,没有人知道。便是吕道长也不知。吕道长要他交作业的时候,方道士起初支支吾吾不肯交,最后给他逼急了,终于说出了真相:撕了。不但撕了,而且撕得粉碎,那字是好是坏,一时再难辨认。证物被毁灭,谁也没奈何,那字写得如何,却也昭然若揭。
这一日方道士心情由坏变好,这一日吕道长心情由好转坏,这一日天气阴而无雨雪。
这一日终是过去,化为明日黄花,化为蝴蝶飞去,化为记忆之海中一方小小碎片,不知何年何月何日何时,何故泛起。
次日习武。
喜事!大喜事!好事成双,人逢喜事精神爽,天也晴了,太阳公公又出来了,人也乐了,大家都很高兴。因为,方道士的马步桩,竟然一下子,立成了!盏茶时分,三十呼吸,不多不少刚刚好,坚持下来了!那一整天辛辛苦苦费了牛劲没有办成的事,今儿个一大清早便轻轻松松做到了!高兴,高兴,不要太高兴!天才终究是天才,虽然自己怀疑过,但那怀疑是个错!一日千里,大杀四方,匹马单枪赵子龙,骑马蹲裆大英雄,向前冲,冲冲冲!
方道士喜笑颜开,如同中了头奖,一时得意洋洋!
何以如此?在场众人俱是心知肚明,只他一人不知。马步亦分高马低马,上下各有扎法儿,方道士起初扎得正经八百,半高不低,后来不知不觉之中,已将那半高不低的马步儿扎上去了,到最后仅是膝盖稍作弯曲,已若站立。舍难取易,去疲存安,乃是身体的自然反应,但即他无心之中扎成了这盏茶时分的马步,却仍是——
作弊了。
作弊是作弊,却也没人揭破他。兄弟们自是不会干那不长眼的事儿,纷纷笑着竖起大拇指,便是一向以严厉著称的吕道长这一次也是马马虎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他及格了。为何如此?不是说严师出高徒,不是说严是爱,宽是害,松松垮垮毁一代么?
必得如此。
事分轻重缓急,不可一概而论,学子良莠不齐,师长因材施教。如方道士这般天才式的人物,更要区别对待。此时揭穿他只需一句话,然而一旦说破了,后果是非常严重的。届时天才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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