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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托,都是在公立医院向黑医院拉客,没有见过一例从黑医院向公立医院拉客的现象。
而那些黑医院,都自称民营医院。
为什么会出现民营医院这个“怪胎”?行业内的人说,这是因为当初缺乏门槛限制引起的。那么,如何治理民营医院?专家说,相关部门制定了《全国诚信民营医院十条准则》,希望民营医院都能讲诚信,讲廉洁,讲道德,讲自律。
我不知道效果是否好?
有病时,你愿选择民营医院吗?
我的暗访还远远没有结束。我必须打入医托行业,了解他们的组织结构和体系,了解他们和黑医院是如何勾结的。
我来到了省会城市里,经过长达一个多星期的观察,我了解到,凡是大型公立医院旁边的公交车站,每天中午12时左右,站牌边都会聚集一大批医托。医托和路人不一样,他们的手中往往拿着一本书,一张报纸,一本病例,或者空着双手,病历装在口袋里。他们的眼睛总会像小偷一样左右逡巡,观察身边走过的每一个人是不是病人。而到了下午四点过后,公交站牌旁边明显就会人流稀少,医托们都回去了。
医托的上班时间是早晨十点到下午四点,中午12点是上班高峰期。医托的诈骗对象都是外地人,外地人在早晨10点左右才能来到医院,而下午四点就要早早回去。中午12点的时候,医院休息,医托们就倾巢出动。
医托在观察病人,我在观察医托。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的目标对准了一个60多岁的老太太。
老太太满头白发,身材矮小,一副饱经沧桑的样子,她的那张脸苦大仇深,皱纹密布,皮肤黝黑,就像大型泥塑《收租院》里的人物。这样一张劳苦大众的脸很能博得人们的信任。
老太太说着一口地道的河南话,她每天中午12点才会出现,坐在那座三甲医院旁边的花园矮墙上,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着,看到有疑似患者的人走过,就抖抖索索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本皱皱巴巴的病历,问疑似患者:“同志,打搅一下,到这个医院咋走?”她口中的这个医院,就是一家民营黑医院。而她手中的病历,则就写着这家黑医院的名字。
如果你和她搭话,老太太就开始对你嘘寒问暖,这样一张慈祥的老脸,让人毫无戒备心,你会把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你的病情,你的担忧,你的痛苦,而她则像老奶奶一样耐心倾听着,然后向你推荐她手中病历上所写的这家医院,她说她在这家医院治疗了一段时间,身体恢复很好,今天是来复查身体的。如果你相信了,她会一直带着你,一路打听着,走向这家黑医院的方向;如果你不相信,她会把你交给下一个医托。
在这里,有60岁的老太太做医托并不稀奇,还有不到十岁的孩子做医托。有一次,我还看到一个背着书包的儿童,满脸稚气,跟在一名中年妇女的后面,中年妇女对一名患者说:“孩子吃了一个疗程的药,症状全部消失了。”
在这里,你患有什么病,医托就说自己或者家人也患有这种病;你说你是哪个省份的人,医托也说自己是哪个省份的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出门在外,你不相信老乡,还能相信谁?而你被所谓的老乡骗了后,才会明白,老乡见老乡,背后使黑枪。
我曾经留意过医托们的交谈,医托和医托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相互之间会说河南话、四川话、湖南话,后来我才知道在这个公立医院的附近,活动着河南帮、四川帮、湖南帮。每个帮派之间为了争夺患者,经常会发生战争。四川人来自南充,湖南人则来自衡阳。
医托们在医院附近交谈,从来不说与医院和医疗有关的事情。这是他们的行规。
我也会说河南话,我决定以老太太作为突破口。
在那条街道上,我的身份是一名捡拾垃圾的人,我身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塑料编织袋,袋子里装着饮料瓶子和别人扔在地上的废报纸和宣传单。我每天要在这条街道上转悠两次,他们熟悉捡拾垃圾的我,就像我熟悉他们一样。
有一天,我看到老太太手中拿着半瓶绿茶,我就跟在她的后面,用河南话说:“奶奶,你喝完了把瓶子给我。”
老太太很惊异,她问我:“河南人?”
我淳朴地笑着,点点头,然后问她:“奶奶哪里人?”
她说洛阳的,我赶紧说自己也是洛阳的。我记得多年前旅游的时候,去过洛阳的王城公园,便说自己家就在王城公园附近。
老太太说:“你那里有公园,你肯定是城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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