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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爷爷在我走时,会让那种巨大的恐惧把他击倒,难道他从我一走出那个村子的大门,爷爷就没有准备我再回去?”
现在,韩大狗真有一点后悔了。他要是不替望长江从军,现在他该是多么安全哪,他不仅可以在家里和爷爷过着安稳日子,还可以把望水芳娶回家,过着幸福的生活。他们没在一起过上一天幸福生活。
“要是在这场战斗中死了,我死也不会瞑目。”新班长韩大狗想。
新班长韩大狗真奇怪今天怎么这么多心思。这是他从军以来,第一次在心里为自己想了这么多的事情。作为一个兵,他在一刻钟之后,又为刚才的那些想法,在心里感到羞愧。
就在新班长韩大狗的心思布满天空之际,战争部署也在加紧进行。第十八军军长至善的心,已经铁成了一块石头,他把所有的赌注都下在了峡昌。作战室里,他不停地踱着方步,一枝接一枝地抽着香烟。所有背水一战的历史,都在他脑子里一幕一幕地涌现。他心里似乎很清楚自己又在重演一场别人重复了无数次的历史悲剧。人哪,真正的悲哀就在于很多时候,他明明清楚事情做下去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可是他又不能不做。军令如山哪,在强大的战争机器面前,即使身为军长,个人的力量始终是渺小的。想到这里,他心里流出一股一股的血。当他把最后一个烟头掐熄之后,他开始了冷酷的战争部署。
反攻真正开始了。
新班长韩大狗在一排又一排的口令声中,情不自禁地一把拽住了和庭才的手。一种颤栗传遍了他的全身。他看着和庭才的脸,老班长和庭才的脸竟也是铁青铁青的。老班长和庭才把牙咬得铁紧。
韩大狗说:“班长,至善哪有一点善呀,他是想用人肉作工事啊。”
和庭才说:“他想拿弟兄们的命,再筑一座峡昌城。”
话没说完,火光和枪炮声像万钧的雷庭,在一瞬间铺天盖地向峡昌城的阵地压来。战火和浓烟在一瞬间淹没了血红的日头。峡昌在一瞬间又变成浓浓的黑夜,如同韩大狗小时候看到过的天狗食日一般。就是在这一刻,韩大狗突然想起了自己为什么叫大狗子,他妈曾经告诉过他,生他的时候,天亮狂狂的,可是一转眼间,天就慢慢变黑了,一只猖狂的天狗窜到天空,把那亮狂狂的日头和满天的亮光,很快就啃了个精光。后来,爷爷就对他爹说,这娃子命大哩,就叫大狗子吧,好养些。后来,他妈一遍又一遍地把这个故事讲给他听,直到他妈被射死。要不是这浓浓的黑烟遮天蔽日,韩大狗几乎忘记了自己名字的来历。
韩大狗看着黑黑的天空,那战火一团接一团地,不断地撕破那片沉沉的黑暗,让他感觉到那就是天狗显现。面对这似曾相识,而且有种亲切感的黑暗,韩大狗浑身的颤栗,在一瞬间消殒殆尽。一股清新的力量,在一瞬间充盈了他的全身。他在心里低语:“妈妈,是你来了,是你给了我力量,你一定会保佑你的儿子,从这场战争里活着回来,你的儿子还没给你报仇哩。”韩大狗低语着,心里和眼里就泛出了泪花。韩大狗先用军衣的袖子擦干了眼里的泪花,接着擦干了心里的泪花,面朝着峡昌城的黑暗和火光,轰然一声站了起来。
这时候,冲锋号响了。
号角一响,就意味着总攻时刻真真切切地到来了。每个兵都会在一瞬间,变成这号角里一个飘荡的音符,随着生命和热血,一起勇猛地滑入这座浓浓的战争熔岩里去。
反攻时,面对枪林弹雨,每个生命都显得那么冷静而沉着。部队在这个时刻,被分成一个个的团。战士们怀抱着枪,一排排地往上冲。鬼子一阵重机枪扫射过来,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个团的兵力在枪林弹雨里很快就变成一堆肉山。第二个团紧跟着又冲上去,以刚刚倒下去的战友作掩护,向鬼子作出更近距离的打击。千遍一律的重复,千遍一律的推进,一个排,一个连,一个营,一个团地铺排着攻城的路。而这一切,都是在黑黑的如同夜间的城墙下进行着。
当鬼子看到中国军人近乎蛮干的反攻时,他们也被这支军队的行为惊呆了。他们看着那些看上去还是孩子的脸和身体,一排又一排踏着他们战友的血汇成的河流,不停地向他们涌来时,他们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些脚板踏在血河上,发出哗哧哗哧的声音,久久在他们耳旁轰鸣,久久地刺激着他们的目光。
当新班长韩大狗站在血流成河的城头时,他不敢回过头来看一眼。韩大狗知道峡昌反攻成功了。他更知道,在他的身后,全是一堵一堵由他的战友们的肉体磊成的血墙。韩大狗黑着那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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