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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细夏布、一卷高丽纸、两瓶广东巡抚叶名琛所送的“英吉利酒”。陈孚恩亲自检点,派人送去以后,又通知门上,薛老爷一到,立刻接见。
果然,礼一送到,薛福尘跟着便来道谢。三节有所馈赠,可谓是理所当然,此外有什么“冰敬”、“炭敬”,则事出例外,必有缘故。他总以为老师是有什么“文字之役”,或者捉刀写文章,或者代为阅卷,因而寒暄过后,便率直请示,有何差遣。
“天气越来越热,何敢有所烦劳?”陈孚恩摇摇头说:“近来心里烦得很,难得老弟来谈谈。你不忙走,我们酒以消暑,曲以遣闷。”
所谓曲以遗闷,是要招雏伶侑酒,恰投薛福尘所好,大为高兴,笑嘻嘻欠身答道:“老师有兴,自当奉陪。”
“时候还早。”陈孚恩的打算是先谈正事再行乐,所以急转直下地说:“近来看过宫门抄了吗?”
“哦。”薛福尘有心想说:“难得看一回。”又觉得这样的说话似乎有点像是对仕途升腾毫不关心的故作清高之语,当下老老实实的摇摇头:“还没有。”
“皇上对杨翰屏上的漕运弊政的折子大加赞赏,还下了口谕,赏赐他双眼花翎,回任之后一体办理漕运改革事物。”把今天见面的时候皇帝的说话和对方说了一遍,陈孚恩接下来又说:“我朝立朝的宗旨便是敬天法祖,祖宗的成例,万万不可变更。偏有像他这样的小人,只因为一己之私,怂恿皇帝把祖宗成法抛开一边?亏他也是两榜进士出身,简直让人齿冷!”
他把话题一转,又到了对方身上:“以老夫看来,讲官的本分,还在书本上。虽然拾遗、补阙,亦为讲官的职司,到底不比言官。提到这一层,彩益,不是我恭维你老弟,象你这样子丹铅不去手,才真像个翰林。”
这两句恭维,又恰恰碰在薛福尘的心坎上:“老师谬奖。”他感激地说:“如今一窝蜂哗众取宠,只有老师知道门生的志向。”接着便细述近来用功的情形,《汉书》的补注,《水经》的笺释,做成了多少条之类。
“好,好!”陈孚恩不断夸奖,等他说完,便又问道:〃我记得你大考是二等?〃
“是。学生京察在二等。”
陈孚恩沉吟不语,那意思仿佛是在盘算,如何为薛福尘设法升个官似的。
薛福尘心中在想,今年是乡试的年分,能够放一任主考也不错,不过总得要广东、江南这些好地方,才不枉了见这位“中堂老师”的一个情。正这样在盘算着,陈孚恩已经开口了:“彩益,我再留你在京里住两三年,替大家立个好学敦品,文章报国的榜样。等资格够了,放出去当学政,我一定替你觅个‘善地’。”
学政是差使而不是官职,但一省之中,与将军、督抚平起平坐,体制尊崇,而且他也颇有一番作育人才的抱负,所以听老师许下这样一个愿,自然欣慰,起身请安,连连道谢。
“近来言路于此事太过安静。彩益,你也该讲讲话。”
这便是开门见山道破本意了。薛福尘也终于明白,送炭敬、赠仪物、许心愿,都是为此。不过也不需亟亟,且先把老师的意思弄清楚了再说。
“我倒要请教,象这样聚讼纷纭,想到就说,想到就做,不计后果的事情,以前可有裁抑之道?彩益,你熟于朝章典故,想来必有所知?”
“是!”薛福尘答应一声,脑中细细搜索,想起《乾隆实录》中有一件上谕,随即答道:“乾隆初年,给事中邹一桂曾有一奏,以为各地奉旨办差,于成法略有更张,科道不按成例而行,请申饬禁止……。”
“着啊!”陈孚恩很起劲地打断他的话:“和今日之事可谓桴鼓相闻。朝廷办事有成例,各地督抚也各有成法可循,焉可随意变更,将祖宗所遗一概丢开,全以个人名利为攸归?邹一桂这个折子,真正是洞见症结!不知道乾隆上谕怎么说?〃
“高庙(乾隆是年号,庙号是高宗,后世提起的时候,可以使用庙号以为称呼)亦认为不可。将他的折子交部议处,将科道参差的意见,一并叙明请旨。”薛福尘看看老师的脸色,知道这个答复不会让他满意,所以一面答话,一面寻思,又想到一个很好的成例,紧接着说:“后来又有个御史,在奏章上为督抚说话,认为‘……时移世易,各地督抚当有临时决断之权。’奏章上到御前,碰了个很大的大钉子。这位御史大概姓范,名字记不得了,为了一件盗案,这位范都老爷上疏,请皇上撤回原折,不必交部议奏。高宗大怒,我还记得是这么申饬,‘……至于请朕撤回原折,无庸交议,竟似国家政务,弗资六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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