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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爷见他说得可怜,便倒了一杯酒给他,他接过来一口吞下,好像把一肚子怨气,怒气全都咽了下去,又接着说:“我满腔的雄心壮志,却有力没有处使。原来曾想用银子套住这老兔崽子,就把带去钱全用在向他行贿上。可他把钱装到自己腰包里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合着我把上百万两银子,全都撤在西北风里了!如今你留京师,老十发到张家口外,老十四被送到遵化去守祖坟,雍正的这一手可真叫辣呀!咱们原以为,他不过是个办差阿哥,琐碎皇帝,不懂得什么是政治。可是,咱们全看错了,也全都瞎了眼睛!”允禟说着,头一仰,盯住房顶出神,眼里却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人们不知他在想什么,更不知他是不是在流泪。
允禩看了看这个兄弟,嘴角上闪过一丝冷笑说:“九弟,你没看对。雍正这种作法,恰恰证明了他的心虚胆寒。他以为,把我们哥几个拆散,就没有‘八爷党’了,就可以天下太平了。其实,他完全错了,也完全不懂治国、治军、和治人之道。‘八爷党’在哪里?在天下臣民的心里头哪!如今朝野上下,都在暗地里流传着一个秘闻。说先帝的遗诏里写的是‘传位十四子’,雍正把那个‘十’字改成了‘于’字,成了现在大家明面上看到的‘传位于四子’。只是一笔之差,他就把自己捧上了宝座。可这足以证明,他雍正的不忠;他发落十四弟去给先帝守灵,因此气死了皇太后,有人说,看到皇太后竟是触柱自杀的。不管真情如何,也足证明了他的不孝;他对我们兄弟采取分而治之、朝死里整的办法,说明了他的不仁;隆科多是扶他上台的功臣,可是,他却对隆科多百般怀疑,处处挑剔,这又说明了他的不义。所以,我们现在就是要把老隆给推出去,让他来和雍正打擂台。成则我们收利;败则毁了他自己的名声。让大家全都看看他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皇帝嘴脸!你们今天说,好像看着我已岌岌可危了。其实,我自己心里很清楚,我此时正是稳如泰山。凭他雍正那两下子,奈何不了我允禩,更何况如今又加上了一个‘年羹尧党’!”
允禩这番话乍听起来,说得很是平静。可细心一品,语气中却透着凶刁阴狠。允禟和他自幼交往,也常常在一齐谈论机密大事。八哥给他的印象总是那么温文尔雅,张口合口全都是子曰诗云的大道理。今天他突然变得这样杀气腾腾,毫无掩饰,一副图穷匕首现的模样,倒让允禟吃惊了。特别是他刚才提到了什么“年羹尧党”的话,更让允禟不懂。便问:“八哥,你说年羹尧他怎么了?”
允禩突然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走着。他满脸的阴笑,却又不言不语,只是向坐在一边的阿尔松阿递去了个眼色。此刻,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鄂伦岱也惊住了。他手按酒杯,目不转睛地盯着阿尔松阿。
阿尔松阿一阵冷笑后才说:“你们都只看到了今天年大将军的气势,却没看见他头上的反骨!他手中一是有银子,二是有刀子,十万大军早就不是朝廷的,而变成他的私人家当了!西宁大捷之前,他的本钱不够,还知道有所收敛。可如今他羽翼丰满,就要反过来要挟朝廷了。”
“这何以见得呢?”
“雍正以诸侯之礼待他,他也便当仁不让地以诸侯自居。九爷,你在军中这么长时间,难道就没有发现他的行为反常吗?年羹尧吃饭叫‘进膳’;他选的官吏叫‘年选’;他节制着十一省的军马,想升谁、降谁,朝廷也从来都没敢驳过。为什么?一来他还有用处,二来嘛,朝廷也确实怕他!”阿尔松阿如数家珍,“有个叫宋师曾的官员,借口修文庙,一下子就贪污银子三千两。李维钧出面告发了他,原说要下大狱,至少也要剥掉他的官职。可事情闹到年羹尧跟前,年某却说李维钧是挟嫌报复。结果,李维钧被降调了两级,而宋师曾却因祸得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