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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官身后那人,虽是整了面目,修了须发,可细看仍看得出,正是元贵。
元贵虬髯尽数刮去,理了眉毛,一头蓬发不知用什么手段拉直,面上亦擦得白了些。再穿戴着大袖小冠,垂着眼睑不瞠目看人,若非熟人冷眼竟真看不出真身。他这付打扮若在平日,亦真可好笑,只是而今,谁也无这样调侃的心思。
昨日那医官顾忌元贵往日脾性,不敢尽把原委实告,听他追问赵慎“病”从何来时便含糊说“不妨”。元贵本尚自解将军或为私下见他胡诌了什么症状,此时见赵慎面色苍白伏卧在榻上,一时已猜出八九,一股火气骤然上头,惊怒中手中药箧几乎向地上一掼。
一旁医官骇得面色发白,抢步上去接了竹箧在手里,一径低声道:“将军忍耐些。”
元贵强压着声狠狠对那医官道:“倒是怎么回事?”却听赵慎沉声道:“莫道这些,我叫你来要说正事。”
元贵听这一句,心中才渐渐静下来。帐内几人拼着天大风险,断不是意气误事的时候。周乾已起身到帐门处守着,那医官坐在帐门和榻间的案前浣手调药。元贵看见赵慎望着他目光灼灼,不知有何事托付。强耐着胸中郁愤,来在赵慎近旁道:“将军。”见赵慎容色憔悴,终是忍不住问:“这是……”
他见赵慎微微皱眉,显是不愿提起,只得咬牙道:“将军要我做什么?”
这紧迫情势下,也无暇多说,赵慎只道:“裴禹打骑兵的主意,我却不愿他如意。昨日周乾在这营中听士卒议论,尉迟远旬月便要开拔回西京,在此前定要想法带人马突围。”
这话不长,元贵听了,却觉千头万绪尽砸在面上,只听赵慎接着道,“我昨日想过,我假意应下裴禹,说愿带骑兵投关陇。论战力,论对城周地理熟悉,你们只能得机会出城,突围便有胜算。而今他们在东北两面的防范都空虚,到时你便如前次计算的,到许都去找高元安。”
元贵惊道:“而今已没了城池牵绊,将军愿往何处去,我等俱追随,何必还说要我……”
他还要再说,却听赵慎苦笑道:“乐泰,你且想想,我能往何处去?”
这话音不高,却震得元贵悚然一动。他口中道:“天下广大……”往下却再说不出自欺欺人的话来。且不说赵慎投不投诚西燕,高元宠那里,洛城赵氏早是肉中之刺;从前赵慎割据中原重镇不为人奈何,而今他在东燕却已是无根浮萍。高氏已握了一千多铁骑在手,必不愿反吐出来;更何况,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想高氏那些阴暗狠辣的权谋手段,罗网之下,难得善终。
元贵心里发凉,却不甘心,忽而咬牙道:“将军便放宽心,真投了西燕又如何?这乱世之中,忠谁不忠谁的名声,有甚可稀罕?”
赵慎道:“可若来日他要你与旧时同袍在战场上相见呢?”
元贵的话或是不错,能追随尉迟氏建功立业,旁人眼中亦未尝不是明智之举。可这世事便是这般诡谲,当日他麾下骑兵阴差阳错的分割两部,而今便是避不开这样的尴尬局面。若想他们不至有被迫手足相残的一日,他不如此又能如何。说到底,他确是不稀罕对谁效忠,可对麾下的道义,却无论如何不能不尽。
他见元贵瞠目结舌,只愣在那里,横心道:“这事便定了,这关头谁再犹疑纠缠,便是害众人一起陪绑。”又道,“乐泰,我困在此处,此事便要全托付在你。”
元贵道:“将军信我,我敢不尽心。”又道,“从城内到这营中,我一路亦留了心。这营门外向东一片便好施展。”
赵慎道:“出城一路,裴禹必是要派人马看视你们,也正是到了营门这里才有他们的松懈之机可乘。你看好路径,定下号令,全在一个快字上。”又叮嘱道,“可枝节上的事你需谨慎,必得万无一失。”见元贵点头,又问:“要准备稳妥,需得几日?”
元贵却不答话,只低声问:“到时将军可也得在?”
赵慎道:“我与裴禹说要你们出城受收编,我必是得在。”他见元贵欲言又止,微一思忖,便也明白,笑笑道,“不过皮里肉外,没什么。这是微末小事,不用你管,你只说要几日。”
尉迟远十日后开拔,要动作便得赶在头里。元贵闷声道:“八九日吧。”
赵慎听他说的含糊,不由皱眉道:“你爽利些。”
元贵喉中一紧,道:“八日,便是从明日算起的第八日。”
一时那边医官已备齐白巾伤药,此间的交代亦已妥当,赵慎见状,便向元贵道:“这厢无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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