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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慎笑道:“日晒雨淋,也不是只这一遭,没什么。”
陆攸之道:“你身上可是那样凉。”见赵慎只摆手道“无妨”,只得道,“头发总要擦干。”
于是赵慎在案前跽坐,一厢擦拭甲胄,一厢任陆攸之解了他发髻。那手指轻柔拂过,只觉心底漫生一片柔软。陆攸之擦干了手中湿发,便拿起梳篦。他顺着鬓边捋过,却见赵慎下颌生起些胡茬,想来是几日来无暇修整。他知赵慎口中虽从来不提,其实是颇重仪容的,从前尚听他因中单领口上的印渍呵斥过周乾,更不必说任面上生须。而今见他形容间隐隐的几分憔悴,心中更为叹息,只默然细细篦过发束,尤将两方鬓角抿得紧密齐整。
待束好了发,陆攸之道:“我取铜镜来,你看看可行么?”
赵慎回身道:“不必了,”接着起身道,“我着甲了。”
陆攸之也不多话,便在一旁帮他穿戴戎服甲胄。又取过腰带,便要跪坐下为他束上。却听赵慎拉了他道:“这不必你来。”
陆攸之淡淡一笑,已推了他手去。他手指掠过冷硬铠甲,双手方将带钩扣住,却听赵慎道:“那便束的紧些。”
陆攸之不明所以,赵慎已是双手握着他的手,将扣带又紧了一紧。一把托了他起来,方道:“当真需束得紧些,是还要靠这一口气。”陆攸之见他说这话时神色刚毅,腰背挺拔如松,忽觉眼眶一热,终是抿唇颔首,微笑道:“正是。”
外间风雨已比夜来小些,尉迟远在帐中听卫士禀报前方战况。这一夜踟蹰,他终是下不了命军兵架云梯攻城的决心。他见裴禹在一旁也不作声,忽而生出些忐忑。裴禹前日与自己相谈时许诺不争夺洛城之功,来换他不撤军的支持。而今军心已被稳住,谁知裴禹可会反悔,若是他从此虚与委蛇,事情倒也有些难办。尉迟远这人,心机智谋尚是不缺的,只是大事上无下决断的气魄。从前他恼裴禹专断,可此时却又自觉心中没底,忍不住连连皱眉。
一时尉迟中从外进来,粗声道:“这洛城怎么恁多的雨,这几个月下来都快淹成龟精了,”又向尉迟远道,“兄长,倒是攻城不攻?”
尉迟远看他一眼,更觉心乱。只摆手道:“你叫什么?我要再想想。”
忽而却听裴禹开腔道:“将军既然如此踟蹰,可见是下不了决心。”
尉迟远微微尴尬,道:“所谓将之怒可以复喜,愠可以复悦,而亡国不可以复存,死者不可以往生。我是因此犹豫。”
裴禹淡淡道:“将军说的不错。况且要前面铺垫妥当,才能一举而下。”又道,“先前城里修的地堡被敌军弃用,此时进得去么?”
有将官道:“大约进得去。”
裴禹点头道:“遣人进去看看。”
尉迟远道:“监军是要顺着地道攻城?”
裴禹摇头道:“这地道应是通向城内,在近城墙下处可做些动作。”
尉迟远尚不明所以,尉迟中却在一旁叫道:“我省得了,若地道塌了,城墙不也就陷下去一块?地基不稳,我们也好动手些。”
裴禹起身道:“二将军说的是,我便是此意。”
尉迟远得计心中一喜,正欲传令,却见裴禹向帐外踱去,不由问道:“监军何去?”
裴禹也不回头,只答非所问道:“这样大雨,洛河是要翻腾了。”
西燕军中紧锣密鼓,阵前却犹在缠斗。城中修葺的高台已拔地而起,城上军兵有了稳当后盾,也不惧城外的投石攻击。为着占上风高处,两方对面皆加垒高台,如东风西风,一时却是难解难分。西燕军将官抱怨道:“难不成一直将台子堆到天上去?”
城头上李猛亦忧虑道:“这样相持,不知要到何时?”
赵慎手扶着垛口道:“若能夺下土山,倒是既可解这一遭的围,又可使城周再得屏障。”他思忖怕是要出城一战,想着去骑军中寻元贵商议。可猛一站直,忽觉眼前一阵金星乱晃。
李猛看他突然立着不动,忙问:“将军怎么了?”
赵慎眼前此时方复清晰。他回到城上时尚在发冷,待打了一阵寒战,这一时又觉得后颈发僵,伴着咽喉热痛双耳嗡鸣。他当是昨夜淋雨受凉,也并不以为意,更不欲露出异样,只道:“无事。”
待方下城来,迎面碰见谢让。赵慎只觉他日来愈显消瘦,裹着几层衣袍,挂在身躯上俱是晃晃荡荡。见谢让朝他来,忙上前去。抬手扶了他一把,便觉那手臂细弱的不成样子。赵慎心中诧异,再看谢让脸色黑黄,正欲要问,却听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