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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忙从卧榻里侧拿了两只百花靠枕,放在她的腰背处。离得近了,只闻得她肌理中清苦的黄莲味和淡淡的冰片香气。升平冷冷道:“朱大人,当初采薇托人送进宫的那封信中,究竟说了什么?”
采薇天天来漱玉斋请安,升平与她聊得久了,自然会说到当初采薇的兄长托她送信进宫的事情。她迟早会知道,我并没有将那封信送给她。我低头一笑:“那封信,臣女烧掉了。殿下当时被禁足在漱玉斋中,臣女不敢瞒着两宫私递消息。且臣女奉太后和贵妃之命来漱玉斋规劝殿下,不得不编个口信告诉殿下,请殿下恕罪。”
升平冷冷地看着我,忽然伸出右手捏住我的下颌,怒道:“你没有看么?!”我见她忽然发怒,忙跪下,垂首无言。
升平道:“你怎么不说话。”
我低头不看她:“臣女不知殿下因何发怒,若殿下想知道信中写了什么,何不问理国公小姐?又或亲自问一问那写信之人。臣女不知信中写了什么。”
升平稍稍缓和了口气,怅然道:“采薇不知道。其实,孤并不是怪责你烧了信,孤只是想知道那封信写了些什么。”
我叹道:“殿下当年因何伤心远嫁,可还记得么?事过境迁,问又何益?”
升平轻轻拭去眼角的泪光,苦笑道:“朱大人请起。这一两年,孤一直都想,倘若孤坚辞不允和亲,那便如何?”
我站起身,垂手恭立在榻边,坦然望着她的眼睛道:“殿下知道的,此事的症结并不在殿下。”
升平道:“你说你没有看过那信,又怎知症结何在?”
我缓缓道:“那一年新年刚过,采薇妹妹就被软禁在府中,接着托人送信进宫,后来太后和贵妃命臣女用吴起和张敞之事警醒殿下,最后理国公府仓促迎亲,采薇妹妹这才解禁。即使没有看过那封信,事情的原委也不难猜到。”
长公主见我定定地看着她,不觉红了脸。她别过头去,好让我看不见她烧坏的半边面孔。又将戴了白丝套的左手藏在锦被之中,只伸出雪白的右手挽了挽鬓边的碎发,黯然道:“你说得是,只是孤若不知道那封信写了什么,总不甘心。”
我笑道:“陛下或许有心将殿下重新许配给理国公世子,这样一封已经烧掉的信,殿下又何必放在心上?”
熙平轻轻合目,茫然道:“你也知道了?”
我笑道:“殿下那一日不是问臣女,两宫会如何保殿下一生安乐么?臣女回去便遇见采薇妹妹。皇后近日频频召采薇妹妹进宫,其用意如何,可以想见。”
升平笑叹:“怨不得人人都说朱大人断案如有神助。果然是样样都瞒不过你。”
直到掌灯时分我才回到永和宫。绿萼和丫头们在南厢掷骰子赶围棋,芳馨在灯下缝制春衫。芽黄色的簇花暗纹云锦单衫,春风染就,似一抹娇弱的清泉流泻在芳馨的双膝上。清脆的笑声中间杂围棋子的脆响,点缀宁静安详的永夜。玫瑰的香气益发清远,如月下浮动的水光,欲诉还休。
这样安静美好的夜晚,不知能有几日?
东门狡兔,其可得乎?'34'华亭鹤唳,其可闻乎?'35'
会不会有一日,我也这样问自己:西庭梨花,其可浣囊乎?
正在门口发呆,芳馨转眼见了我,起身笑道:“姑娘怎么这会儿才回来。”说罢过来扶我。绿萼连忙吩咐丫头们都散了,奉茶上来。
我坐在榻上,动一动酸软的右腕:“长公主殿下命我为她绘像,画了好几幅都不满意,这才耽误了。”
芳馨道:“殿下倒有兴致。”
我摘下左腕的黄蜡石赤玉镯,叹道:“殿下十分在意自己容貌被毁。我若照从前的样貌画,殿下看了刺心,若照如今的样貌,我又下不去笔。连作了两张,都废了。”
芳馨好奇道:“那姑娘究竟画成什么样子?”
我笑道:“右脸与右半身如常,左手戴着丝套,手执半张素帛面具覆在左脸上。右脸专注,左脸莞尔。这幅画画得吊诡,可是殿下偏偏很喜欢,这才回来了。不然,怕要到天亮呢。”
芳馨笑道:“奴婢听着也奇怪,不过殿下喜爱,想来是好的。”
紫菡在一旁轻轻一拍手,插口道:“当时奴婢在一旁见到这样一幅奇怪的画像,着实为姑娘捏着一把汗。想不到殿下见了竟然欢喜得很。”
我抿一口茶,微微一笑:“这画虽然奇异,却算中庸。况皮相而已,终是要看空些才能过得下去。”
芳馨叹道:“殿下也甚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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