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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言从没见过他这样,到后半夜飞机上的人都开始熟睡,他仍旧翻着手里的杂志,用很快的速度翻页,像是在看,又或者只是纯粹为了做一件事。
她把手放在书页上,等到他看自己,终于蹙眉轻声说:“这个座椅坐着很不舒服,你这两天都没有睡几个小时,会不会吃不消?”她自主自发解开他身上的安全带,“趁着空姐没看见,躺在我腿上睡一会儿。”
最后一排只有他们两个人,把所有扶手拿开,横躺着也绝没有问题。
她知道这样做,绝对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可也只想到这样的方式安慰他。
顾平生似乎察觉到她的用意,卷起手里的杂志,敲了敲她的额头:“如果遇上飞机忽然失重,没有安全带,很容易会脱离座椅撞到机舱顶。”
可刚才说完,却又侧过身子,把这一排的扶手都挨个抬起来。
然后堂而皇之地,仰面躺在了她的腿上:“十分钟后叫醒我。”
她点点头,手放在他的身上,搂住了他。
他没有再说话,合上眼睛。
童言把额头抵在前排座椅靠背上,安静地看着他的睡容。因为做着有时差的项目,那几个国家又没有所谓的春节假期,这几天他真的辛苦了不少。
不过两分钟,他的呼吸已经渐入平缓。
她想起他刚才说的话,悄悄地避开他的脸,解开腰上的安全带,似乎这么做反倒是踏实了。如果遇上飞机失重,怎么也不能让顾先生一个人去撞机舱顶吧?
飞机落地是凌晨五点多。
他们拉着行李钻进出租车,童言马上就报出了医院的名字。顾平生拦住她,反倒是决定先回家:“虽然在比较熟的医院,这个时间也不适合探视。”他提醒她。
童言恍然,反倒觉得自己和他比起来,更紧张无措的多。
真正到医院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两个人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到ICU外的大厅,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人。平凡正环抱着双臂,和门口的两个医生说话,她背对着这里所以看不到他们,反倒是两个医生先停下,其中一个对着他在招手,反手就按下了门铃。
这个地方她实在太熟悉,当初两个人初遇,他母亲就是在这里离开,而自己的母亲也是在这里被急救的。
童言自觉留在封闭的玻璃门外,没有位子,就站在了电梯旁的角落里。
过了会儿,倒是平凡先出来了,她说自己在外边守了整夜,累得已经站不住,半是挽住她的手臂到楼下去找地方休息。
说是饿,最后坐下来也才点了两杯热茶。
她两只手握住童言的手,语气慢慢就伤感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学医吗?就是觉得人真的很容易生病。可是没学医之前,觉得医院能治好任何病,学了之后,反倒觉得生命真脆弱,放眼看去,大多数都是很难治好的人。”
她没有医学生的感受。
可也同样有对生老病死的无奈,根本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人。
平凡感慨了这么句,也不再说话,漫无目的地吹着杯里的茶水。过了会儿才勉强笑了:“你看我比你大了十二岁,有些地方反倒不如你了。当初我在美国陪着TK,听他同学说你奶奶生了那么重的病,都不敢相信,你真的就什么都不说,自己料理了几个月。”
她摇头:“我挺脆弱的,可是谁让他也生那么重的病,逼得我要自己去扛。”
“对啊,你还是小孩子,脆弱是应该的,”平凡疲倦地撑着头,缓解一夜未眠的困顿,“我问过TK,他的身体状况是不可逆转的,肯定会越来越糟糕,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撑不住了,分手了,怎么办?”
平凡说完,很快觉得自己说的残酷了些,很快自我检讨:“不要介意我刚才的话,医生都是口无遮拦,习惯预估最坏结果。”
“我不介意,我也习惯先往最坏的想,然后就什么都豁然开朗了。”
平凡笑起来,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然后,他就说出了我刚才的话,应该说是我偷了他曾经说的话。他说你还是小孩子,脆弱是应该的,”她有意放轻松语气,“所以言言,如果你哪天脆弱了,撑不住了,没人会怪你。我不会,TK更不会。”
她大概猜到平凡说的这些话,暗指了他们分手的可能。
她没回答平凡的这个假设。
后来平凡转换了话题,开始说老人家的病情,还有他们走后她曾经做过的一些努力:“人老了总是越来越固执,就像是孩子一样,你要反复哄着劝着,慢慢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