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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升上烟蓝的海平线,像某个女人拧开了一管口红,金白色的盖子啪地开了,朝海防城的街上老皇宫上呼啸而过的摩托车群上拓了一点,又一点点,最后抿抿嘴,全都拓匀了。
我眯着眼观察着他布满晒斑的粗糙皮肤,想起很早以前,早得我没有准备好遭遇任何外国男人的时候,我的德文老师就告诉过我,德国人的毛孔是比东方人粗大很多的,所以他们呆在空调间里容易生病。在家里在办公室里,窗与门从不可能同时敞开。他们看似强壮,其实并不如东方人构造精密,他们制造的机械和汽车也许够坚强,但他们的身体构造连穿堂风都没法抵挡。这也是为什么大热天在慕尼黑或法兰克福的啤酒园里那么多人挤在露天地里晒太阳喝温啤酒,要么就在沙滩上躺着,这对他们来说只是逃避空调与穿堂风的惟一办法。
昨日一进酒店房间,我自然而然地抓起空调遥控。
上海的天气和越南交关相像,湿热的夏天与潮冷的冬天,除了个把月的春秋,哪里离得了空调。
上海女人的精致妆容是依赖于空调间来保持不化作一团的,上海的暧昧小情调是依赖空调来愈显华丽的。上海的小户人家大户人家,棚户区也好,破公房里也好,黄金地段的名宅也罢,反正那种排风机转动的声音是固定在某种赫兹上的,嗡嗡作响的。时而滴下的液体,哩哩啦啦,砸在头上的时候,你才发现,原来我们生活在一座被空调精心控制的城市里。
日尔曼男人一把把遥控器抢过去,一副有人想谋杀他的表情。
克拉拉,你想杀了我吗?我已经是44岁的老人了,受不了空调这玩意儿。说着,遥控器被他一手甩到了沙发上,颠了一下,像有人忽然着了凉,在角落里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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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仔细看着身边这个拒绝空调并在睡眠中流水一样冒着汗的男人,终于相信我的德文老师当时并未耸人听闻,同样的热带温度,我的腋下和鼻尖稍稍有些汗珠,而他却整个湿淋淋的,像有个隐形的花洒在给他喷着水似的。
在汗水的浸泡里我们依然完好地保持着最亲密的姿势,我的手捏在他软塌塌的小东西上,他的手臂垫在我的脑袋底下,日尔曼男人的肌肉照例是硬硬的,骨头也粗大,硌得我的脖子隐隐作痛。
睡眠中的亚历桑德身体已经有苍老的迹象,眼角深深的刻痕,鬓角两撮像北方严冬的树挂一样霜白,啤酒肚挺着压着都不自在。
他的下巴上有块蛋形的小坑,昨夜他告诉我,那是他们家族的徽记,世世代代标识着血统的渊源。
这个带着蛋形徽记的欧洲末世侯爵确实有44岁了。
就算他还赖着穿少俊派的BOSS而不愿步入阿玛尼的队伍,也知道2003年的夏季流行粉红色 ,甚至也能跟我讨论一下奥兰多布鲁姆和强尼戴普哪个更帅,但,我只能说事实上他真的和我的生命不在相同的波段上。
我心思复杂地看着身边的德国男人,一边像每个早晨醒来一样,反复捏着我下巴上的半厘米人造硅胶,一边盘算着怎么在他醒来之前撤离这里。
我只当是一夜暗涌,没有更长远的奢望,对于西方男人。生命有多荒冷,从一个覆盖着金色汗毛的手心里辗转到另一个,起初还有草般鲜嫩的愿望,希望有一刻,某只手会在醒来时有所不舍,会挣扎着攥紧,会哀求。而那些散发着异域气息的身体,在奇形怪状的骨骼与头颅支撑下,闪动着怎样无法理解的概念与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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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愿望无声无息地生了又灭了,到现在,我已经习惯在醒来之前就离开,不了了之或许就是整个西方社会里的男人最愿意看到的。这是他们挂在嘴边的“COOL”。
不给结局到来的机会,或许就是控制结局的最好方式。我以为。
我松开手,再轻轻挪动着腿。我感觉自己像在小时候玩一种游戏棒一样,小心翼翼地左移右绕。
就在我完全离开了他的身体,正要起身下床时,他的手机忽然疯狗一样嚎起来。
德国男人从沉睡里猛地打了个激灵,一声暗骂,手往我的小肚子上一拍,大叫不好。
原来意大利代理商贝尔贡已经到了酒店大堂。
我们手忙脚乱地从赤裸交结的姿势迅速分开,跳下床,开始满屋子找衣服裤子往身上套。
他边把牛仔裤吃力地拉上啤酒肚边说,克拉拉,你一定要穿内裤!不然我们的房卡没有地方放。
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