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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海县的张书记调到喜乌县任书记,在检查工作时发现了他,提前十年出狱,回到旱獭城举目无亲,回到他原来的牧场没有人安排他工作。
按照当时的政策,凡是从劳动队释放回单位的人,是必须要给安排工作的,虽然在政治上冠之以刑满释放人员,但是为了社会的安定,任何单位都必须接受由自己单位出去的刑满释放人员,只是在工龄上从回到单位工作的那天重新计算。巴布鲁什卡再次遇到不公正的对待,没有被安置就业,他只好回到旱獭城他生长的地方。
到了家,已经物是人非,妻子走了,儿女走了,父母过世了,他家的房屋被当作外逃人员财产对待,由政府代管;凡政府代管的房产,政府可以使用,可以委托他人或单位代管、使用,并加以维修。
对于住代管的外逃人员房屋的人来说,没有一个人想到外逃人员还有回国的可能,谁住下了就等于国家把那房产给他了。
金大雨叹了一口气。解真问他,是不是那个原因他的橡树大院无法要回?他说不是,他们有合同;现在有了新的政策和法律,可以要回来,只是条件还不成熟。解真说过些天有闲心了去橡树大院开开心,选一间他们将来结婚的房子。
金大雨要她今后不要开那类玩笑,继续讲巴布鲁什卡回到旱獭城无安身之地的处境:他家的财产成为外逃人员留下的代管财产,他家的房屋,已作为先锋队的库房。不说他是刑满释放人员,重要的问题他是半拉户。半拉户就是一个家庭中有人在边民外逃中去苏联,留在中国的人称半拉户。半拉户在政治上的地位比刑满释放人员还要低。他向大队革命委员会主任奴尔江说他只要一个窝,能睡觉、做饭就可以了。
奴尔江叫他叔,还是上初中的时候通过金大雨认识的,后来他的幽默而悲惨的故事令人同情和敬仰,见了他分外尊重他。大队长问他不娶老婆了?他说再不要了,再娶一个跑到土耳其去他就成为四拉户了,大家不是正在说有人在闹东土耳其斯坦嘛。
奴尔江要他不要误解塞薇娅,塞薇娅是坚决不走的,乌斯金娜老师说巴布鲁什卡是个大好人,是非常爱国的;塞薇娅对安娜·巴甫洛夫娜说,为了爱情,为了她的巴布鲁什卡她什么苦也能吃,她不能丢下巴布鲁什卡和她的孩子。谁知道她被绑架走!当时情况确实复杂,谣言很多,连学生们也议论着要逃走。塞薇娅是再也不可能回来了,有合适的再找一个吧,把库房先给他腾出一间,旁边那个小棚子他自己收拾收拾作厨房。
他继续当医生奴尔江说自己没有那么大的权力,队上赤脚医生够了,他要种地争工分才能有饭吃,找老婆的问题,奴尔江保证留心,有合适的介绍给他。巴布鲁什卡说,如果可能,他的条件也是半拉户,两个半拉户合起来就是整拉户,不受人歧视。奴尔江笑他还是很幽默,两个半拉户合起来就是整拉户了?要是相乘呢?四拉户,问题更复杂。
巴布鲁什卡向队长请求,说他以前是医生,在劳改队里他一边做医生,一边学穿寿衣,劳改队里经常死人,无人会穿寿衣,他有机会学得了技术。穿寿衣不是赤脚医生们干的,它的专家性很强,公社里死了人寿衣由他给穿,算他的工分,给他发口粮,分清油,一个月给他五元钱零花,买衣服、盐、牙膏。
那个要求被大队革命委员会讨论通过,巴布鲁什卡开始了穿寿衣的工作。那是个没有人参与竞争的而又十分需要的工作,按巴布鲁什卡的说法,专业性很强。
他对那项工作非常认真,技术十分熟练,无论什么样的寿衣,什么样的体态,就是很胖的僵尸,他也能十分流畅地穿上。他对消毒十分严格,美容极为讲究。
他认为,人死就是一次,穿这一次衣服也是最后一次穿衣,要穿得平展、舒服、清洁。而且,更重要的是,要留下一个美好的最后的印象给亲人们,死人心里的千言万语,应当化为一个可亲、可爱、和善、美丽、温馨的形象。为了达到那个目的,在给人穿寿衣之前,他要洗澡,换干净衣服。人们对此是十分尊敬他的,他的话就是真理,他的要求就是圣旨,人们毕恭毕敬地照办。很快,他的美名远播,县上、地区的知名人士和重要人物家有丧事,都要移动他的芳驾。
尊敬他的时候只是穿寿衣的时候,平时没有人尊敬他。因为他政治上有问题,又很穷,穿得破烂、肮脏,蓬头垢面,他所得的一点零钱,几乎都用在死人身上或为穿寿衣时给自己的收拾打扮上。
他经常吃不饱肚子,常吃死猫癞狗和老鼠。说是死猫癞狗,实际是偷打别人家的狗和猫。他养了一条狗叫“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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