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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怎么飞,往哪儿飞,它的后面总曳着一团白色浓烟,在空中盘旋,组成一个个字母。不过,那是些什么字母呢?写的是A和C,还是先写个E,再写个L呢?这些字母在空中只显示片刻,瞬息之间即变形、融化、消逝在茫茫天穹之中。飞机急速飞开,又在另一片太空中描出一个K,一个E,兴许是Y吧?
“Blaxo(21)”科茨太太凝视天空,带着紧张而敬畏的口吻说。她那白嫩的婴孩,静静地躺在她的怀中,也睁开眼望着天空。
“Kreemo(22)”布莱切利太太如梦游者一般轻轻低语。鲍利先生安详地举着帽子,抬头望天。整个墨尔街上的人群一齐站着注视天上。此时此刻,四周变得阒无声息,一群群海鸥掠过蓝天,最初仅有一只海鸥领头翱翔,接着又出现一只。就在这异常的静谧和安宁中,在这白茫茫的纯净的气氛中,钟声敲响十一下,余音缭绕,消泯在海鸥之中。
飞机调转方向,随心所欲地时而劲飞一阵,时而又向下俯冲,那么迅捷,那么自在,恰如一个溜冰运动员——
“那是E。”布莱切利太太说——
或许像个舞蹈家,那飞机——
“那是toffee(23),”鲍利太太说。
(汽车驶进了大门,没有一个人向它注视;)飞机不再放出白烟,急速向远处飞去,天空中残留的白烟渐次淡薄,依附在一团团白云周围。
飞机离去,隐没在云层之后。四下里万籁俱寂。被E、G或L这些字母围绕的云朵自由地移动,仿佛注定要从西方飘向东方,去完成一项重大使命,虽然它的性质不容泄露,但是千真万确,那是一项重大使命。突然,犹如穿越隧道的火车,飞机又拨云而出,隆隆的声音响彻墨尔街、绿色公园(24)、皮卡迪利大街、摄政大街和摄政公园,传入每个人的耳鼓。机身后面白烟缭绕。飞机往下俯冲,继而又腾入高空,描出一个又一个字母——但它写的是什么字呢?
在摄政公园的大道上,卢克丽西娅·沃伦·史密斯坐在丈夫身边的座位上,抬头观看。
“瞧,瞧哪,赛普蒂默斯!”她喊道。因为霍姆斯大夫对她说过,要使她丈夫(他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病,只是有点心绪不佳)把兴趣转移到其他事情上去,不要老是想着自己。
赛普蒂默斯抬头观望,心想原来是他们在给我发信号哩。当然并非用具体的词来表示,也就是说,他还不能理解用烟雾组成的语言;但是这种美、无与伦比之美是显而易见的。他的眼中噙满泪水,当他瞅着那些烟雾写成的字逐渐暗淡,与太空融为一体,并且以他们无限的宽容和含笑的善意,把一个又一个无法想象的美的形态赐给他,并向他发出信号,让他明白他们的意愿就是要使他无偿地永远只看到美,更多的美!泪水流下了他的面颊。
一位保姆告诉雷西娅(25)那个词是“太妃”,他们在给太妃糖做广告。她俩开始一起拼读:t…o…f…
“K…R…”保姆辨认着字母,赛普蒂默斯听到耳边响起她那低沉、柔和的声音,念出“凯伊”、“阿尔”,宛如音质甘美的风琴声,但是她的嗓子还带着一种蚱蜢般的粗厉声,刺激他的脊梁,并把一阵阵声浪传送到他的脑海里,在那儿经过激烈的震荡后才终止。这真是一大发现——人的嗓音在某种大气条件下(人必须讲究科学,科学至上嘛)能加速树木的生长!雷西娅高兴地把手重重地压在他的膝上,就这样,他被压在下面,无法动弹;榆树的枝叶兴奋得波动着,波动着,闪烁着光芒,色彩由浅入深,由蓝色转为巨浪般的绿色,仿佛马头上的鬃毛,又如妇女们戴的羽饰;榆树那么自豪地波动着,美妙之极!要不是雷西娅的手按住了他,这一切几乎会使他癫狂,但是他不能发狂。他要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看了。
然而,树在向他招手,树叶有生命,树木也有生命。通过千千万万极细小的纤维,树叶与他那坐在椅上的身体息息相通,把他的身躯上下扇动;当树枝伸展时,他说自己也随之伸展。麻雀在凹凸不平的水池边展翅飞舞,忽上忽下,它们构成图案的一部分;白色、蓝色、中间嵌着黑色的树枝。声音和冥想交融,它们之间的间歇与声音同样意味深长。一个孩子在啼哭,远处刚巧响起号角。所有这一切象征着一种新宗教的诞生。
“赛普蒂默斯!”雷西娅在呼唤他。他猛然惊醒。人们一定注意到他了。
“我到喷水池那边去一会儿就回来,”她说。
因为她再也无法忍受。霍姆斯大夫尽可以说无关紧要。可是,她宁愿他不如死掉!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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