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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光断然抬眸。
始终淡然隐忍的态度在此刻终于崩裂出一道裂痕,然而碍于礼数,身份低微的婢子无法显露出一丝怨意,“奴婢不知殿下听信了何人的风言风语,可若说情分,主子们赏赐的东西,做奴婢的岂有推拒之理。”
说罢,脸上的不耐一闪而过。
杨广见此眼光一厉,眼底却蓦然涌出笑意,手腕一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其扯到身前,“几年不见,本王怎么不知道你的本事见长了!”
有力的手指嵌扣住皓腕,男子温热的呼吸就喷洒在耳畔,极轻极渺的声音,却蛊惑醉人,“什么主子、情分,你以为本王是那些不中用的奴婢,任你随意糊弄?”
对抗,仅是徒劳。
四目相对的一瞬,黑眸已乱。
韶光挣扎不开,几分倔强地咬着唇,“那只不过是奴婢为了救人,走投无路的无奈之举。”
说罢,别过眼,避开那道慑人的目光,“更何况,殿下本不该迁怒无辜的人”
宁霜或许在昭阳宫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情,可灵犀的痛下杀手,也不能说完全跟麟华宫、跟晋王的授意无关。
“殿下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其实是皇后娘娘的凤牌吧?”
韶光抬起眼,为了追寻闺阀留下的势力,不惜协助明光宫将皇后娘娘生前培植的力量连根拔除,苏尤敏的倒戈是一例,除掉李绣田又是一例。直到闺阀倒了,他便认为凤牌流落在自己手上,所以一而再地让她进殿伺候,甚至是许以麟华宫的一席之地。
杨广似是没想到她能这么轻易地说出,一滞之下,眼底光芒咄咄逼人,“韶光,你终于不再逃避。”
如果不是她一味地逃避,他岂会用宁霜的性命做试探韶光摇头,苦笑,“殿下对宁霜下手,无非是想看奴婢在无助之下,是否会动用凤牌的力量求得医治。然而却没想到,不光是朝霞宫的腰佩,奴婢亦有象征凤明宫无上权力的螭吻玉佩。
沉默的一瞬,仿佛有什么在心间呼啸而过。
然而只是须臾,纷乱的烟光便驱散了蒙昧,真相从此展现在面前,明晰而刺眼。
“死者已矣,朝霞宫的台阶已经让鲜血染得一片血红,殿下为何就不能让一切都归于平静呢?”咬着唇,韶光很艰难地说出口。
杨广黑眸骤然一凛,周身迸出戾气,仿若黑渊暗抑肃杀,“死去的人只是生者的垫脚石,如果就此湮没,那么尽数过往都将被尘封掩盖。你口中所谓的那些逝者,其死又有何意义?”
第七章 锁珠帘(12)
“可殿下知道么,她们死得很冤”
风乍起,花雾乱飞。
简短的几个字,就这样轻得没有一丝重量地从女子唇齿间滑落,飘远,却在刹那间沉重得几乎让杨广被汹涌而来的悲恸所压垮。宫河潺潺的流水,也洗不尽旧时胭脂血,她们已经死得那么悲惨和冤屈,岂能让留存下来的人重蹈覆辙,岂能
“韶光,这就是每个皇家人不得不面对的宿命。”杨广忽然松开禁锢着她的手,望向殿门外,视线变得幽远,“在这里的每个人,只会有无尽的争斗、掠夺、讨伐和杀戮。无辜的人,从来都不会出现在宫里。”
他是自冷血残酷的兵营锻造而出,同样是在波诡云谲的宫闱长大,铁腕的独孤皇后曾一度认为一母同胞的手足不会出现历朝历代兄弟阋墙、血溅宫闱的惨剧,然而,正是由于这种打从出生就为每个人设定好的路,才会让嫉妒、仇恨的种子在不知不觉中生根,发芽。
以至于始终深植在心谷的怨、恨、妒,再无法得到消解,若不是用权欲去浇灌,连心脉都早已跟着萎谢死亡。
“留在麟华宫吧,只有留在本王身边,你才会凌驾在内局倾轧、宫闱纷争之上。之后无论你想做什么,本王都会帮你达成。”杨广的目光穿过重重芒刺,直直地落在韶光的脸上。
他知道她会答应的。仅凭一己之力的挣扎,只会令身边在意的人不断遭受牵连和祸患。她是如此聪明,会选择一条更适合自己的路。何况,还有独孤皇后的仇、朝霞宫宫人的恨——她要报,就必然会答应。正如他初时便算好的。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独孤闺阀确实已然倾覆,那些深埋在后宫的势力盘根错节,并不是太后血腥清洗就能扫荡干净的。独孤皇后一手打下基业,早已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