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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了。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后来才知道那些在批斗会上积极表演的人里,也有很多在后来的“反右倾”、“四清”、“横扫一切牛鬼蛇神”、“一打三反”、“清理阶级队伍”、“清查五一六分子”……。等等一系列没完没了的政治运动中被打倒、被专政,其中包括把父亲定为“坏分子”的那位领导。
那时候还喜欢定指标,连“反右”都要完成指标。挖空心思“揭露”别人,成了一些人捞取政治资本往上爬的捷径。告密不再为人所不齿,而是成为当权者大力提倡的美德。一些单位的领导在开会部署本单位反右时总是说:“××单位才××人就揪出××个右派,咱们单位这么多人怎么就揪不出来几个?可不能落后呀!一定要揭露我们单位的右派分子!”中国的政治运动往往就是这个样子,就如同击鼓传花一样,每次运动、每个人群里必须产生一些倒霉蛋,就看鼓声停息时花落谁家了。在这种情形下,要想不出冤假错案,那才算咄咄怪事。
当时大姑在一所高中任教,算是个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自然不能幸免。学校里也很想再揪出几个右派,于是出身前朝官僚的大姑自然就成了优先考虑对象。有一段时间,学校领导轮番动员大姑给“党”提意见,试图来个请君入瓮。然而,大姑自从解放初镇反时受那一次刺激后,异常厌恶政治,对时事不闻不问;任凭那些领导如何诱导,就是不提一句意见,只是反复说共产党好,毛主席好,好得不得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党。诱导者有些着急,试着引诱她上当,就说共产党即使再好,也不可能没有一丝一毫的错误啊。然而大姑早已森严壁垒、滴水不漏,回答说共产党就是一点儿错误都没有,一点儿缺点都没有,百分之一百地好。领导见状,觉得大姑没有培养前途,也就只得遗憾地作罢。
不过,虽然大姑没占上这个“右派”指标,但这个指标还是没有浪费。不久后他们学校到上蔡县支农,每天在公社食堂吃饭。当时公社的公共食堂办得极差,菜洗得也很不干净,菜汤上居然还浮着一层蚜虫。一个老师见状,说道:“哎呀,这可怎么喝呀。”另一个刚毕业不久分配到学校的年轻男教师就开了句玩笑,回答道:“吃吧,人多没好汤,猪多没好糠。”就这么一句话,当晚学校就对他开展了批判,两天后来人把他押走了,定成了右派,罪名是“恶毒攻击三面红旗”。
“反右”运动是建国后第一次全民性的政治迫害事件,而且是采取诱骗的卑鄙方式进行的,全国五十五万人,多数是一些敢于直言的知识分子,成为这场运动的牺牲品。此后的二十多年里,这些人受尽磨难与歧视,大好年华与才干白白浪费。即便是那些没有被“反右”运动触及的人,看到所谓“右派”们的可悲下场,或吓得噤若寒蝉、三缄其口,或一味曲意逢迎、歌功颂德。从此之后的许多年间,只要是毛泽东下的指示,各级干部们下的指示,无论对与错,所得到都是一片叫好之声,鲜有反对意见。明白了这一点,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随后“大跃进”中,全国到处都会发生诸如“亩产万斤”之类的荒唐事。
文化大革命结束后,中共在通过《关于建国以来若干重大历史问题的决议》时,虽然给大部分“右派”平反,仍然强调:“反右”是必要的,只是后来扩大化了。为了证明“反右”是“必要的”,还保留了几个“右派”不予平反。但我不这么看。我认为“反右”不仅是毫无必要,而且是中国走向灾难的主要原因之一。人民有对国家形势自由发表见解的权利,也有对执政党进行监督与批评的权利。掌握了国家机器无产阶级政党缺乏监督与批评,必然会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脱离群众,压制群众,形成官僚既得利益阶层。从“右派”中最“猖狂”的言论来看,也无非是要求实行政治民主和言论自由,这又有什么不对呢?总而言之,我认为“反右”一无是处,给中国政治的进步和民众的道德水准带来了长期的、消极的影响。[霸气 书库 ·手机电子书…wWw。QiSuu。cOm]
《一个普通中国人的家族史》 第二章 解 放(1950~1957) 十二、“洋劳改”
在宣判大会结束之后,父亲他们一行被押送到开封市拘留所,与一百来个小偷、流氓等刑事犯一同关押了几天。之后,父亲被武装押运到一个农场,分配到河南省杞县县城东约十几里的一个叫曹屯的村子,和刑事犯一起劳动改造。
父亲最初服刑的农场原本是关押刑事劳改犯的。别小看这些刑事劳改犯,当时都有统一的灰色制服,到了冬天每人还发一副风镜、一副护耳、一条围巾、一顶棉帽。看文艺演出时,这些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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