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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朝政权,未能保全,仅留尊号,至今耿耿。所有优待条件各节,无
论何时断乎不许变更,容当列入宪法。袁世凯志,乙卯孟冬。
这两个文件的内容后来都见于民国四年十二月十六日的“大总统令”中。这个“令”发表之前不多天,我父亲日记里就有了这样一段记载:
十月初十日(即阳历十一月十六日)上门。偕世太傅公见四皇贵妃,
禀商皇室与袁大总统结亲事宜,均承认可,命即妥行筹办一切云。在内观
秘件,甚妥,一切如恒云云。
所谓秘件,就是袁的手书跋语。所谓亲事,就是袁世凯叫步兵统领江朝宗向我父亲同世续提出的让他女儿当皇后。太妃们心里虽不愿意,也不得不从。其结果是,优待条件既没列入宪法,我也没跟袁家女儿结婚,因为袁世凯只做了八十三天的皇帝,就在一片反袁声中气死了。
我的前半生……二 丁巳复辟
二 丁巳复辟
袁世凯去世那天,消息一传进紫禁城,人人都像碰上了大喜事。太监们奔走相告,太妃们去护国协天大帝关圣帝君像前烧香,毓庆宫无形中停了一天课……
接着,紫禁城中就听见了一种新的响城声:
“袁世凯失败,在于动了鸠占鹊巢之念。”
“帝制非不可为,百姓要的却是旧主。”
“袁世凯与拿破仑三世不同,他并不如拿氏有祖荫可恃。”
“与其叫姓袁的当皇帝,还不如物归旧主哩。”
……
这些声音,和师傅们说的“本朝深仁厚泽,全国人心思旧”的话起了共鸣。
这时我的思想感情和头几年有了很大的不同。这年年初,我刚在奕劻谥法问题上表现出了“成绩”,这时候,我又对报纸发生了兴趣。
袁死了不多天之后,报上登了“宗社党起事未成”、“满蒙匪势猖獗”的消息。我知道这是当初公开反抗共和的王公大臣——善耆、溥伟、升允、铁良,正在为我活动。他们四人当初是被称做申包胥的,哭秦庭都没成功。后来铁良躲到天津的外国租界,其余的住在日本租借地旅顺和大连,通过手下的日本浪人,勾结日本的军阀、财阀,从事复辟武装活动。四人中最活跃的是善耆,他任民政部尚书时聘用的警政顾问日本人川岛浪速,一直跟他在一起,给他跑合拉纤。日本财主大仓喜八郎男爵给了他一百万日圆活动费。日本军人青森、土井等人给他召募满蒙土匪,编练军队,居然有了好几千人。袁世凯一死,就闹起来了。其中有一支由蒙古贵族巴布扎布率领的队伍,一度逼近了张家口,气势十分猖獗。直到后来巴布扎布在兵变中被部下刺杀,才告终结。在闹得最凶的那些天,出现了一种很奇特的现象:一方面“勤王军”和民国军队在满蒙几个地方乒乒乓乓地打得很热闹,另方面在北京城里的民国政府和清室小朝廷照旧祝贺往来,应酬不绝。紫禁城从袁世凯去世那天开始的兴隆气象,蒸蒸日上,既不受善耆和巴布扎布的兴兵作乱的影响,更不受他们失败的连累。
袁死后,黎元洪继任总统,段祺瑞出任国务总理。紫禁城派了曾向袁世凯劝进的溥伦前去祝贺,黎元洪也派了代表来答谢,并且把袁世凯要去的皇帝仪仗仍送回紫禁城。有些王公大臣们还得到了民国的勋章。有些在袁世凯时代东躲西藏的王公大臣,现在也挂上了嘉禾章,又出现于交际场所。元旦和我的生日那天,大总统派礼官前来祝贺,我父亲也向黎总统段总理赠送肴馔。这时内务府比以前忙多了,要拟旨赐谥法,赏朝马、二人肩舆、花翎、顶戴,要授什么“南书房行走”①、乾清门各等侍卫,要带领秀女供太妃挑选,也偷偷地收留下优待条件上所禁止的新太监。当然还有我所无从了解的各种交际应酬,由个别的私宴到对国会议员们的公宴。……
①行走即是已有一定官职,又派到别的机构去办事的意思。南书房在乾清宫之右,原为康熙读书处,康熙十六年始选翰林等官入内当值,凡被选入值者,叫做“入值南书房”或“南书房行走”,这是大臣难得的待遇。
总之,紫禁城又像从前那样活跃起来。到了丁巳年(民国六年)张勋进宫请安,开始出现了复辟高潮。
在这以前,我亲自召见请安的人还不多,而且只限于满族。我每天的活动,除了到毓庆宫念书,在养心殿看报,其余大部分时间还是游戏。我看见神武门那边翎顶袍褂多起来了,觉着高兴,听说勤王军发动了,尤其兴奋,而勤王军溃灭了,也感到泄气。但总的说来,我也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