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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它带走海岸边的一切,也带走盛过骨灰的磁盅。他不知自己站了多久,直到海岸边的火堆逐渐幽暗熄灭。
苏格不知甚么时候走了过来,他从身后抱住了闻韬,安慰他。闻韬摸了摸他冰冷的手,将他拉到身前,两人靠一起,静静地站了许久。
闻韬将栈桥边高台的残迹指给苏格看:“两年前,他就曾从这上面掉进这片海里。当时,我在这里找了他四天四夜。”苏格点了点头,他已听项禹说过了郑吉在琅琊时发生的事。
他为甚么选在这里撒去郑吉的骨灰?闻韬自己也不清楚。也许只是因为,从这海岸边开始,郑吉与他之间第一次产生了罅隙。就是从那一刻开始,青年完全地将生命交付给了自己。只是彼时,闻韬还有失而复得的机会。他曾经并不知道,自己是那样一个幸运儿。而这一次,却是永远的诀别。
闻韬不禁自问,他是否太过冷酷。郑吉生前的愿望是留在自己身边,而他却烧掉郑吉的尸体,还撒了他的骨灰。他竟不觉问出了声。
苏格听了,却道:“所有的江河最后只会归向大海。这样一来,只要有水的地方,你就能想到他。即使是在沙漠中,你见到了赤地上的初雪,就知道是他来找你了。”
这一刻,海风冷如钢刀,明月却温柔地照着两人。
两人离开海边,在猎猎的海风中互相搂着彼此。闻韬将苏格抱上马,带他回到琅琊城中行馆。他留下苏格在自己房中养伤,亲自照顾他。
闲聊间,闻韬不禁提起两年前,郑吉在这一间房中舞剑,恍如隔世。自从郑吉死后,闻韬从未如此肆无忌惮地怀想过他。而今夜,与苏格谈起郑吉是如此地自然,因为他也想知道更多郑吉的过去。苏格静静地伏在闻韬怀中,听他讲述那些他不曾参与的往事。
苏格听罢,有些孩子气地说,如果不是自己脚伤了,也可以舞剑给他看,只是不知道闻韬要不要看。
闻韬却温和地笑了,道:“我教你剑衣诀,是让你用来对付那些乞奴的。但是你自己的资质,却更适合孔雀刀法。”
苏格道:“我明白。他是你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真正的剑衣。”
他知道闻韬永远不会忘记郑吉。他与郑吉相识了十九年,经历过太多事情,自己却才与他相识了三个月。而即便苏格将剑衣诀练得比郑吉好上许多倍,即便他不惜交出一切去明白对方心中所想,他也再不可能成为闻韬的剑衣了。
闻韬却像是看透了他想法,只是道:“别胡思乱想了。”他拍了拍苏格的脑袋,“说了很久他的事,倒把你忘了。”
苏格打了个哈欠,道:“我有甚么事?”
闻韬看着他纯粹而近乎天真的双眼,无限困扰地道:“你母亲已经过世了,我本不想你回都亭侯府。”
苏格道:“你想拿我怎么办?”
闻韬道:“你知道,他是为我而死的。我让你失去了亲生兄长,理当代替他照顾你。只是现在,你已恢复了些许记忆,我便再不能决定你的去向了。”
苏格却攀住闻韬的肩头,小心翼翼地倾身上前,吻了吻他薄情的嘴唇,轻声道:“如果我告诉你,我想留下来呢?”
他跪坐在闻韬膝前,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探问地望着那黑白分明的眼中黑色的漩涡。殊不知,他自己的眼眸,也是另一个人的万丈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
☆、昙花梦
【前情提要】孔雀刀之事尘埃落定。身毒护刀人独自回去复命。章掖为保护苏格而死,都亭侯终于放苏格自由。闻韬带着苏格回到江南。
暮春时分,闻韬终于带着苏格回到了山阴。他们此行没有告知任何人,别馆中家人见到剑衣侯突然到来,颇有几分手忙脚乱。
苏格卷了袖子,在房中轻快地进进出出,帮着抹拭器皿,掸晒卧具。他已不再像闻韬刚见到他时那般形销骨立,敏感易怒又郁郁寡欢。现在,苏格的脸颊上飞着健康的红晕,眉眼温和,笑容羞涩却明亮,很容易让别人喜欢他。
闻韬却很看不得他做粗活,将他手中掸扫器具夺了下来,将他赶到了庭院里,道:“我付你工钱了吗?帮他们做得这么卖力干甚么。”
苏格道:“在焉耆的时候,我经常做这些。”
闻韬冷哼道:“你这是将我比作那僮仆都尉了吗?”他让郑吉去井边洗干净手和脸,又从屋内取了件干净的罩衫让他换上,便带他出了门。
苏格道:“我们去甚么地方?”他们上了一艘乌篷小船,从窄而热闹的河巷中挤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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