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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是先和他们联系。毕业十几年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盼望有机会相聚。这种想见见老同学的愿望一般在大学毕业十年后最为强烈,其原因不难理解。光阴似箭,岁月如飞,你身边的东西和你自己都在潜移默化地不停改变,可是由于你每天照镜子,你无法知道你和十年前的自己到底有什么不同,于是你突然想见一个老同学。见面后,通常有两种情况,老同学保养良好,基本棱角没什么变化,于是你说:“你还是那么年轻,一点没有变化呀!”另外一种情况是那本来熟悉的老同学经已面貌全非,于是在暗暗心惊之下,你说:“哎呀,变得成熟多了!”可是无论见面时出现上面哪一种情景,你心里都想的是自己的变与不变在老同学看来又是怎么想的。
王小海站在那里的样子此时此刻就给我这样的想法。他是上个世纪90年代初来到美国的,此后在我们同学的通信中消失了好几年时间。后来据说拿到美国绿卡后又开始和同学们联系起来。他个子不高,戴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当然那是十几年前在学校的印象。此时向我走过来的王小海则怎么看怎么都显得有些粗糙,他看起来好象有五十岁了。也许是机场光线的问题,我从哪个角度都觉得他有些驼背。我们没有拥抱,两人一边握手一边盯着对方的脸细心端详,大家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内心的激动和感慨,接着大家都爽快地笑起来。
坐在小海刚刚买的二手本田雅阁向家走的路上,小海告诉我他出来这些年的经历,满嘴牢骚,满口怨言,让我这个老同学特别感动。一般来说,那些出国的人,特别是得到绿卡拿到身份的在接待我们这些国内出来的老同学时经常都强颜欢笑,处处要胜人一筹的样子。小海不是这样,他一路抱怨,先是从自己出来晚了两年,错过了“六四”绿卡开始,一直到选择学习政治专业,毕业后根本找不到工作,最后只好到餐馆打工,好不容易靠伪造材料获得了绿卡,也辛辛苦苦积攒了一点钱,才发现自己已经老大不小了。当有时间和心情开始接触国内出来的老同学老朋友的时候,却发现原来出来的无论是老同学也好,老朋友也好,一个个看起来都活得比自己滋润,心里不知道有多别扭。随即小海严肃地问我,国内这些年发展真那么快吗?有钱人真那么多?怎么和国家的统计数字有些不相符呀?他说自己刚刚买了一栋小公寓,付了五万美金的首期,另外二十五万要20年付清,所以他真没有心情自己回大陆去搞清楚,他希望我这个老同学可以帮他解答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其实你已经有车有房了,虽然房子只付了五万美金,可是那在国内也不是个小数字啊,何况你能在这里见到的老同学老朋友都是混得不错的。”
“哈,你老兄想必混得也可以吧。”小海笑起来。“你这次来不光是为了拿毕业文凭吧?仅仅那样的话让学校邮寄给你不就得了,还有什么任务吧?”
“什么任务,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已经离开国家单位了。我这次来也是有点怀旧,想看看‘911’后的纽约还是不是那个样子。另外我也想见一见郭青青,如果可以还要到华盛顿去见见刘明伟。”
“真奇怪,你和郭青青这么多年分分合合,都在纽约的时候大家不来往,现在分手都好几年了,又千里迢迢的过来探望,看起来你还挺念旧的。”小海表情突然变得有些落寞。开了一会车,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老同学在这里的总共没有几个,海鹏还回去了,你也回去了,一个班四十人,现在在这里的才三个。你看我又混得这样子不成器,你看人家理工科专业的,我们那一届每一班至少有二十人在美国。北京大学和清华大学的有些理工科专业如果开同学会,在美国的要比在中国的多很多,哪象我们,在这里孤单单的就那么几个人。都是我们选择学习什么狗屁政治和国际关系的原因,毕业出来完全用不上。”
他停了一下,喃喃地说:“当然也不是完全用不上,主要是看你愿不愿意把以前所学的全部忘掉,听说刘明伟在华盛顿就干得不错。”
从机场到小海的新家足足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一路上我们一会高声大笑,一会沉默不语,显然老同学见面,大家都很放松。我顺手按了一下车子上的音响开关,结果磁夹里没有磁带,这让我想起来小海托我从国内带来的音乐磁带。我打开包把磁带拿出来,算是我给小海的礼物。这些磁带大多是七八十年代流行在中国的铿锵有力的革命歌曲和抒情歌曲,从“红太阳”系列到“草原之歌”,从“北京的金山上”到“翻身奴儿把歌唱”,最新的一盘也是八十年代底流行在北大校园的校园歌曲。我想找一盘塞进去,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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