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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说他是官人模样,还不如说他一派文人气。
男子唇边,留着轻描淡写的髭胡。
眼睛细小,宛如机警的动物。
“柳先生的信差。”大猴低声说道。
大猴身后的男子,朝着空海和逸势殷勤行礼。
“在下韩愈。”
空海与逸势也回礼,报上自己姓名。
“我来迎接客人——”
韩愈高度警戒的视线,须臾不离空海。
“我这就带两位到柳宗元处。不过,先有一事相告。”
“什么事?”
“关于晁衡的信。”
韩愈说毕,脸色笼上一层阴影。
“怎么了?”空海问。
韩愈惟恐有人偷听似地,眼光四下巡视。
杳无人迹。
即使如此,韩愈依然不放心,停顿了好一下子才开口。
“老实说,昨晚,晁衡的信不知被谁偷走了。”
为了说出这句话,韩愈仿佛耗尽了肺中空气。一说完,急忙深深吸了一大口气。
“真的吗?”逸势问。
“是的,千真万确。”
韩愈明确地回答。
木制车轮啮咬泥地、碎石的震动声响,从腰际传到背部。
此刻,空海和橘逸势坐在马车上。
马车可容纳四人,每边对坐二人。空海和逸势并肩而坐,对面是韩愈。
马车外面,垂挂着布幔,隔绝了由外窥视车内动静的可能。
“抵达目的地之前,抱歉恕难多说些什么——”
启程时,韩愈跟空海和逸势这样说。
之后再无下文了,韩愈近乎固执地紧闭嘴唇。
马车一出延康坊,便往东前进。
走了一阵子,在崇德坊拐向南行,继而在宣义坊拐往西方。
逸势察觉有异——
“喂。”他小声地对空海说,
“这不是又折回来了吗?”
坊与坊之间的大街,各朝东西和南北延伸,呈棋盘方格状。
换句话说,马车朝目的地前进,先往东,再往西,就等于往回走。
“为什么故意绕远路?”
走了一会儿,这次是往北拐。
这还是走回头路。
“空海,这是怎么回事?”
“大概想查看有没有谁在跟踪吧。”
如果确认无人跟踪——
“总会到达目的地吧。”
大概就是这样的看法了,空海将背靠在椅背上。
马车“达达”地走了好一阵子,穿越某个坊门。
“像是永乐坊。”逸势自顾自地说道。
不久,马车停住了。
“两位请下车!”韩愈说。
两人走出车外,此处是有着半圆屋檐样式的土墙所围造的宅邸中庭。
悄然不见人影。
数棵槐树耸立。
新芽乍萌的牡丹花丛、池塘,点缀其间。临池有株巨柳,长长的枝条垂挂水面。
真是宏伟的宅邸啊——
逸势用这般的眼神望向空海。
“这边请——”说毕,韩愈便往前走去。
空海与逸势紧随在后。
一行人穿过宅邸入口,来到内宅。
依然不见人影。
继续穿越设有炉灶锅镬的房间,再往里面走——
“就是这边……”
韩愈停下脚步。
眼前是一扇门。
“空海先生和逸势先生已经带到。”
韩愈出声朝门内招呼。
“请,快请进来。”
房内传来熟悉的柳宗元声音。
窗在右,柳宗元面桌而坐。
空海和逸势坐在柳宗元对面。
韩愈也围桌坐着,迎面看过去,窗在空海和逸势的左方。
桌上有茶,盘内盛装甜点。
有杏脯,以及数种胡国点心——
“此地是友人住家。经我无理请托,特意空了出来。他当然不知道我要与谁会面,也不晓得我今天会到这儿来——”
柳宗元说毕。目光望着空海和逸势。
“用这种形式招呼客人,我先向二位致歉。”
“哪里。”
“这么做,是为了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