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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注意真好,谁会专门特地无聊地针对幽暗角落的一名小角色?她可以蹭在阴凉处躲一辈子,自生自灭,闲时还可以放放冷箭。
还有,旁观者清。
整组工作人员,连金无忧在内,人人都有一双明亮机智的眼睛。他们叫,他们笑,低头做事,抬头看天,大家奔来跳去,远看仿佛蚁群,却又乱中有序。
她忽然觉得这次北京之行也许并不是个错误的决定,单是坐在角落静观众生相已是最佳消遣,完全值回票价。
中饭同道具一起吃,与他干了一小扁瓶红星二锅头。
有群众演员身穿宽身球衣走过,她小口抿着酒,眯眼看球衣背后的夸张大字。
上面写着:不成名,毋宁死。
她喃喃道,“太震撼了,多年前岳飞他娘把精忠报国刺在孩儿后背,今时今日青少年把功成名就刻在心里。”
道具啃着鸭脖子,“有什么区别呢?一样是发自心底,有血有泪的呼喊。”
她倒吸气,不具名的道具也这样有智慧,卧虎藏龙应该在这里取景才对。
有场戏要放烟花,预定燃放分半钟,从下午开始做准备,工作人员到处喷水,以保持场地湿润,消防车在旁待命,她特意跑到开阔的地方等着看。
靠卡车站好,这荒野地风沙大,又干燥,绿色几近绝迹,她很不喜欢,但新月初上,一片天空同样可以观星。
背后传来铿锵声。
她吓一跳,“谁?”
有人从卡车那头转过来,盔甲破旧,手臂吊着绷带,看样子是扮演伤员。
她和那人面面相觑,他脸庞小小,年纪很轻。
月光打下来,他脸上闪闪发光。
她斟酌语气,“怎么了?”
少年摇摇头。
是太累了吧,人累到极致,就会产生委屈感。
她翻包,找出纸巾递过去。
空中传来巨响,他俩一同向上望去,是烟花!
漫天烟雨升上来,又洒下去,那些流光,慑人的艳,让你不敢逼视,却又无法移开视线,那种奢靡的绚烂,天空像是被打开了一样。
少年忽然开口,“每天辛苦得像狗一样,又不得尊重,也不知道撑不撑得下去。”他盯着空中的烟雨,它们那么漂亮,那么近,几乎一伸手就可以抓住的璀璨。
他问,“你说,我以后会红吗?”
她沉默,然后说,“我不知道,但你长得很好看。”
少年不好意思的笑了。
“你是”
“我是化妆的。”
他难掩失望,多希望她是有实权的人物。
烟花放完了,少年也走了,空气中有焦灼气味。
她缓缓坐下来。
在这个行业,不红,比死还惨,一定要红。
跟组的二十多个临记,没有固定的休息场地,化完妆爱上哪儿上哪儿。不管有没有他们的戏,必须来候场。
一将功成万骨枯。
世事往往如此,一个人上去,多少人在地底下做他的陪衬,成功的人总有他的理由,因为成功了,失败的人想找个自圆其说的借口都没有。
一排排失败的骷髅顶住一两个红透半边天的偶像,成败机会差异如此大的行业,其中竞争之惨烈黑暗,可想而知。
金无忧也是从无名氏爬上来的,个中苦辣,他一定也经历过。
也许他的小日子过得并没有她想象的舒适。
不久,事实证明她毕竟太天真。
导演贵体违和,集体放假一天,金无忧招待她去市郊别墅做客,三层高的复式洋房,花园、泳池,应有的设备看来都有了。
“你在北京有房产?”
“不,这是租的。”他摊摊手,“阿离贪图享受,不要住酒店,我只好委屈一点,陪他挤一挤。”
她笑不出,厕所就有她家那么大,还要“挤一挤”。
该死的有钱人。
她问阿离去了哪里。
“他在上班。”
“上什么班?”她没听懂。
金无忧指指自己,“我是他兼职。”
她睁大眼睛。她是小市民,她很难想象会有老板同意员工告假长达半年。
金无忧说,“阿离的正职是炒股票,即日入货抛货,没有老板,不用请假。”
她点点头。
然后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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