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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赛跑①,赢了的能得女小褂和袍子料儿。俺家里的,那时候还是个长腿长脚的妞儿哪,老蹦蹦哒哒的,长的还不到一个出门子的姑娘那样高;那一次,她也和她那些街坊邻居的姐妹一块儿去啦;那时她还没胖,所以很能跑一气。她回来的时候,俺就问她——俺们那时候刚刚常在一块儿——俺问她;‘你得的是什么东西呀,俺的宝贝儿?’她说:‘俺得的是——啊,俺得的是一件袍子料儿。’说的时候,脸上一红。俺心里想,她得的决不是袍子料儿,一定是贴身的女紧身儿;果然不错是女紧身儿②。唉,她这阵儿跟俺不论说什么,都一点儿也不红脸,那时候可连那么点儿小事都不肯跟俺说,俺这阵儿一想起来就觉得奇怪。……不过闲话少说:跟着她就说啦——就是因为她说这个话,俺才提起这段故事来的——她说:‘不管俺得的是什么衣料,素的也罢,花的也罢,能叫人看也罢,不能叫人看也罢(她那时很会说几句谦虚话),俺豁出去把它去了,也强似看见今天这件事。因为可怜的姚伯先生,一到会上就病啦,只得马上又回家去了。’那就是姚伯街坊最末了一次出教区了。”
① 女人赛跑:这是英国从前乡间通行的,叫作smock…race,英国博古家布兰得(1744…1806)在他的《英苏民间古风见闻录》第二卷第九页有记叙。也见于英国小说家乔治·爱略特的《亚当·比得》,哥尔斯密的《威克斐牧师传》等处。绿山的背景是乌得勃锐山,在王埤附近。从前每年九月二十一日起,有“庙会”。
② 女紧身儿:比较英国文人白洛姆(1788…1845)《英格兹比的传说》里:“批太太特有教养,紧身字样嘴里都不肯说。”
“从那天起,他的病就一天重似一天,以后俺们就听说他过去了。”
“你说他死的时候受罪不受罪?”克锐问。
“哦,不,不受罪。心里也不觉得苦。他的福很大,他一定上了天堂,伺候上帝去了。”
“别的人哪——你说别的人死的时候,要不要受大罪,费韦先生?”
“那得看他们害怕不害怕了。”
“俺是不害怕的,谢谢上帝!”克锐使着劲儿说。“俺很高兴,俺不害怕,因为照你这一说,俺不害怕就能不受罪了……俺想俺是不害怕的——俺要是害怕,那是俺没有法子,俺也不该受罪。但愿俺一点儿也不害怕,那就顶好了!”
跟着来了一阵庄严的静默,同时提摩太把眼睛往窗外看了一看(窗户没挂窗帘子,也没下百叶窗)说:“你们看,那个小祝火——斐伊舰长门外那个祝火,着得真有劲头儿,老不灭!它现在还是跟先前一样,真难得。”
所有的人,全往窗外望去,所以当时没人理会到,韦狄在那一瞬之间,脸上的神气露出了马脚,却又掩饰过去了。只见远上荒原的苍冥山谷,在雨冢的右面,果然有一个火光,老远照耀,虽然不大,却稳定持久,和先前一样。
“那个祝火,比咱们那个点得还早,”费韦接着说;“可是所有这方近左右的都早灭了。”
“也许这里面有用意吧!”克锐嘟囔着说。
“有什么用意?”韦狄用锋利的口气问。
克锐正东思西想,一时答不出来,提摩太就替他说:
“他的意思本来是说,先生,那儿不是住着一个黑眼珠的孤身女人,有人说她是女巫①的吗?——凭那么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俺叫她女巫,真太不该了——她的行为总是古怪、别致的,所以这个火也许是她点的。”
① 女巫:英国乡间,对于年老的女人,或者古怪的女人,往往加以女巫的徽号,从前并有种种刑罚,加到女巫身上。直到一七六三年,才由议会通过取消处女巫死罪之令。所谓女巫,都是老而丑,无妙龄而貌美者,故说“不应该”。
“要是她肯要俺,俺一定很高兴跟她求婚,豁出去叫她那双迷人的黑眼珠儿来蛊惑①俺,”阚特大爷毅然地说。
① 蛊惑:英国迷信说法,女巫能用眼蛊惑人、使人中邪。参看本书三九三页注②。
“你不说这种话吧,爹爹,”克锐恳求他说。
“俺说实话,谁要是娶了这位姑娘,那他顶阔的客厅里,一定不缺美人画儿了。”费韦喝了一大口酒,把酒杯放下之后,用流利圆活的语调说。
“那他一定也不缺像北极星那么精灵①的伴儿了,”赛姆拿起酒杯,把剩下的那一点儿酒喝干了说。
① “像北极星那么精灵”;英国方言,亦作“像北方那么精灵”。英人以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