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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后^庭,经廊庑,自西华门,回她的隆福宫西偏殿。
这是她第一次经过他的书房,迟疑良久,足下丝履,终是抵不过心内的挣扎,期期然扶门而入。
殿内,一片寂寂,只尘不染。
书案之上,连砚内的浓墨,都尚未干涸,像是宫人新刚研下的。她轻轻走至其后,拾起深瓶内的一卷书轴,随意展开。
视线,刚触及,指尖竟一颤,满眼所及的,竟是他的字。
如此端丽浑厚的笔触,他亲授的她,她岂会不识?
他所书的,正是天子给燕王的下谕。一笔一划,应是他亲拟,再泼墨挥就。他曾说过,见字,如见其人。一字一句,笔下,皆有品。
他俯下身,一双大掌,执过她的小手,在她身后,与她一齐握着那狼毫,写下他要教给她的字品人品。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自个手内的卷轴,竟,忘了细辨正殿之上隐约传出的人声。
只,心口处,一阵又一阵地揪痛,让人几要喘不过气来。
横勒,竖弩,一撇,一捺。
字里行间,宛如,那些明月夜。他自朝中返回,待回到府中,每每看见自己仍固执地蜷于他书房内的圈椅间,执拗地等着他。
他教了她,恨不能,将自己腹内所有锦绣文章,尽数织入她心内。
如果没有他,并不会有今日的她。无论,她是方寒枝,抑或是秦罗敷。她从来不许自己想及他,哪怕只有须臾,她对他,只能有一个恨字。
可是,渐渐的,连恨意,都离她远去,宛如那些稍纵即逝的明月夜。
东偏殿外,云萝宫人刚想出声通传,燕王,已伸手止了她。一身戎装已解,一件半旧的蓝色袍衫,缓步步入自己的书房。
书案前,正是那个小小的身影,手中,展着一副卷轴,低头,凝神看着。
他并未刻意放低足音,果然,她闻声回转小脸,一双瞳仁触到是他,似看见鬼一样,身子连退了数步,差一点就站不稳,斜靠在他的书案之前,才勉强支撑住。
手内的卷轴,不小心带过砚台和几本书柬,再自她的手内,胡乱地拂落。打翻了一侧的深瓶,泼了一地的墨汁,卷轴散落在青石地上,再一路滚至他的足下。
他看在眼内,不动声色地弯下腰,捡起面前的物件,淡淡扫过一眼,再移目看向眼前人。那一张小脸,已吓得惨白,眼眶中,俱是来不及遮掩的晶莹。
他将手中之物,掷回案上,沉声道:“尔,慌什么?”语虽含笑,但那一双眼眸内,并无半点笑意。
第五卷 鼙鼓 第九章 百炼都成绕指
“邦家不造,骨肉周亲屡谋僭逆……朕以棣最亲近,未忍穷治其事。今乃称兵构乱,图危宗社,获罪天地祖^宗,义不容赦。用是简发大兵,往致厥罚。咨尔中外臣民军士,各怀忠守义,与国同心,扫兹逆氛,永安至治。”
逐字逐句,可谓字字如刃。
直指的,正是与她血肉相连之人。
她已经有一月未见他,眼前之人,似更清减了许多,那一双眸子,几将她逼入死角。她知道自己不能怯懦,此时,她若怯懦,则一发不可收。
细细吸一口气,再侧耳听了片刻,殿外,似并没有旁人。遂,横下一条心,咬牙轻道:“敷儿刚刚……明明看见赵姐姐。”
看似是在言他,其实是以退为进,反将他一军。
他听到她如此应,看向她的眼眸内,掠过一丝波动,淡淡接道:“如何?”
她无法与之目接,敛下眼睫,哑声道:“既如此,那罗敷……先告退。”话音甫落,向他屈一屈膝,佯装清冷之状,径直向殿外行去。
她从来在他面前娇纵惯了,从来不拜他。他见了,只一笑:“秦罗敷,尔,是在嫉妒?”
面前小小的身躯,轻颤了一下,丝履,明显滞了一滞。
嫉妒?
如果,她可以稚子之身跟从他,她一定早就嫉妒。天下间,没有哪一个女儿会不介怀。可偏偏,她没有这个资格介怀,天下间所有女儿皆可以,唯独她不可以。
所以,她才会为他留下徐氏。
她当然嫉妒,可是,她永远不会让他知道。
若非今日之事,她也绝不会提及这件隐痛,她会一直将它埋在心内,直至她死那一日。
她不答,只足下,却更加快了些。
才走了几步,衣袖,就叫人擒住,长臂再一带,她整个人,即落于他怀中。手掌,钳过她的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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