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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酝厅”,整治了一大桌丰盛席面。本推脱身体不舒服说不出席的五姨太竟又来了,一件珠粉色小羊羔皮的大衣,一进门便脱了递给她的丫头青釉拿去挂起来。里面是一袭立领黑色暗花光绸旗袍,领边镶了一圈融融的白色貂毛,衬的五姨太身段玲珑,气色极好,半点没有寻常怀孕妇人的浮肿憔悴。一身绛紫色家常长袍的薛司令笑呵呵坐在主位,少了白日里笔挺军装的映衬,又有这么一位娇花嫩柳似的姨太太在一旁,大厅吊灯的煌煌灯火下,薛安昶看起来终于如同他这个年纪的同龄人一般,露出了几分老态。
薛鸿霖心中不知何种滋味,有些食不下咽的,加上仍惦记着在梧叶别院的秦蔓芸,菜没吃上几口,倒不知不觉被劝着喝下了几大杯白酒。饭吃到一半,薛安昶的副官忽然上来,许是有些急事,薛安昶匆匆忙忙就走了。董太太起身去如厕后,大厅里圆桌旁便只剩了五姨太阮怜珠和薛鸿霖。阮怜珠从入席起便有些心不在焉的,嘴上照旧敷衍着薛安昶,眼睛却不由己的总往薛鸿霖身上出溜。此时四下无人,她早停了筷,斜签着身子倚坐在包裹了锦绣图案的高背椅上,一双莲藕版素白娇嫩的纤手只玩弄着衣襟前别着的玫瑰胸针,颇有几分幽怨哀怜的意思。薛鸿霖却只做视而不见,敛目坐着,自顾挟菜喝酒。阮怜珠咬了唇,想碰薛鸿霖又不敢,又拿了玉葱般的小指勾刮着红毡桌布,几乎要将那一块桌布刮出花来,精心养起来的二寸来长指甲上饱满的血红色蔻丹像要滴落下来,半晌幽幽开口:“润之,你也是看见了的,你爹,老了啊。”
“那么,还要请姨娘平日里多费心照顾。”薛鸿霖眼也不抬,淡淡答道。
阮怜珠一窒,强笑道:“是,我嫁了你爹,自然要日日守在他身边的。可你不知道,夜里躺在一个正在飞快老去的身体旁有多么可怕,那身体腐朽的味道,一天比一天松软、干瘪下去的肌肉,你摸过就知道,有多可怕???”她喃喃着,眼角有泪缓缓落下,两腮不知是喝了酒还是太激动,晕红一片,显出一种凄怆的艳丽来。“姨娘,你喝多了。”薛鸿霖皱眉,冷冷打断。他干脆起身出了厅,叫来了守在外面的青釉,让她扶五姨太回房休息。
青釉有些不明所以,她取了衣服跟着薛鸿霖进来时,五姨太已经收了泪,端正的坐在椅子上。青釉不敢随便问,只默不作声的过去服侍着五姨太穿回了大衣。仔细扣好衣领旁边的一粒珍珠纽扣,阮怜珠一阵风似的转身走了,再未看薛鸿霖,倒好像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这个封闭的大厅里发生的一场荒唐的梦似的。
厅里重新安静了下来。薛司令和董太太一去好半天都未回,薛鸿霖经了阮怜珠这出,再吃不下,有心要走,又惦记着还未告知他们二人,一时也只得按捺下心思。屋内烧了火盆,太热了些,薛鸿霖待不住,起身往阳台上走去。三月的天黑得早,不过五六点光景,大地便已经彻底沉进了黑暗里,一轮初升的月亮巍颤颤挂在天边,纤尘未染,像孩子稚拙纯净的眼。他记起也是这样的黑夜,相似的阳台,夜风,他曾与秦蔓芸一起看了烟火表演,那是在宴会厅的阳台上。而他最初望见了秦蔓芸呢,那已是四年前苏城的阳台上发生的事了。一想起秦蔓芸,方才阮怜珠对他说的那些胡言乱语带来的不快终于慢慢散掉。
之前灌下去的那些酒终于开始发散,薛鸿霖在凛冽的寒风中并不觉得如何冷,反而因为被蒸腾而上的酒气包围的缘故,迎面的风都带着一些暖,像秦蔓芸在他脸上落下的轻吻——那暖的是秦蔓芸扑在他脸上咻咻的鼻息,冷的是她满头微卷深棕的长发。他学着秦蔓芸惯常的姿势,趴在阳台的栏杆上。遇到秦蔓芸的那一天,曾经体味过的那种细小的快乐再次充盈在他的身上。他也许是醉了的罢,那也是因为秦蔓芸而醉的。
一双柔软洁白的手忽然自身后伸出,抱住了薛鸿霖的腰,身后人温暖的脸颊紧紧的贴着他的背,未梳起的长发缠绕着他和她,姿势亲密而依恋。
“表哥???”
身后人迷恋渴求的低喃却似惊雷,将薛鸿霖昏沉的神智唤回清明。薛鸿霖不动声色的转身,扯开来人的手:“谢菀,你这是干什么?”
“表哥,我不信你不知道我的心思!”身后的人不是谢菀是谁。
她在夜风里尽力仰高了头,想要在薛鸿霖冷漠的眼睛里找到自己的影子。她湖蓝色提花短袄的宽大衣袖在夜风中空荡的翻飞着,像她不安嫉妒的心。长发飘起来迷了她的眼,谢菀一动不动的,只是哀恳的看着他的眼。她怎么能甘心,明明是她先喜欢上薛鸿霖的,论相处时间秦蔓芸也远远不及她,难道就因为当初她比秦蔓芸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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