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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苏浅很煞风景地打断他无尽的遐思,“二娘在等你。”
薛隐抬头,倏地发现倚在廊下一袭红衣的孟桐。从京城到西南的这一路,他始终都在远处窥视,她清瘦的脸依旧美艳动人,比三年来更加的清冷孤傲,如此喜庆的红衣穿在她身上,竟被她穿出冷艳华丽的凄美。白皙无瑕的肌肤,冶艳诱惑的红唇,玲珑有致的身段,无一不在诉说着洞房花烛盼郎归的诱惑,可是一对上她那双清冷如水的眸子,薛隐的呼吸变得困难,就像是被人掐着脖子,难耐地挣扎着。
往前一步是万丈悬崖,退后一步是无边沼泽,他站在原地抬头望天,重重夜幕之下星辉遍地,他却看到黑暗如初,无力拨云见月。
他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破军杀敌他当仁不让,可是这三年来他想了无数次,却还是没有做好面对孟桐的准备。他有太多的愧疚无法弥补,把她从京城要来成为她的妾,也实属无奈之举。可除此之外,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硬着头皮走进梧桐轩,随意找了个话题缓解那份尴尬:“你燃的是什么香?”
孟桐的语气不甚热络,“回王爷,是桂花。”
“桂花?”薛隐惊讶不已,“如何保存?”
“趁桂花开至三四分时,将花摘下,用熟蜜拌润,密封于瓷罐之中,将瓷罐深埋地下窨香,等一个月后取出,随时将窨过的桂花取用,放置于香炉中的银隔火板上,随着炭火悄熏,桂花一边吐香一边慢慢绽放,待花朵完全开放,也就是其花香散尽之时。这便是王爷方才所闻之香。”孟桐有问必答,在薛隐继续发问前,把所有的可能都一一表述。言罢,她顿了顿,在他若有所思的目光中,又说道:“与姚小九的香品相比,我这只是凡品,王爷不必在意。”
薛隐扬眉,须臾间垂眸轻叹,转身进了屋。而此举在孟桐的眼中,等于是默认他对姚若水未曾消失的挂念。想当年,他连品香会是何物都不晓得就兴冲冲地去了,一身劣质的沉香味粗俗难耐,可今日他却能闻出她在屋内燃了香,且不同于平常香品,足见他下过功夫。
爱一个人如斯,竟连她的喜好也一并珍藏。姚若水究竟何德何能,能让一个男人对她魂牵梦萦,久久不忘。
红烛垂泪,锦帐高悬,只差一个大红喜字,就是洞房花烛。于男人而言,应该是雀跃而欣喜,但对薛隐来说,却如坐针毡。因为此时孟桐正端着一盆水置于他的脚边,要为他洗脚。
薛隐的脚往里缩,“不,不必了,我方才已经沐浴过。”
“王爷不必在意,身为王爷的侍妾理应侍候周全。”孟桐半蹲着,红裙委地,娇艳如花。
可落入薛隐的眼中,却是满满的委屈与妥协。当年京城清傲不可一世的女子,怎么能做出如此低贱的事情。这些年在京城,她饱受流言蜚语的折磨,竟把她变成这副模样。谁之过?薛隐如鲠在喉,厉声道:“我说了不用。”
“王爷是嫌弃孟桐?”孟桐的唇边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艰涩,“孟桐本就是不洁之人,怎配为王爷梳洗,王爷不愿也是情理之中。说到底,王爷把孟桐要来西南,恐怕不是当侍妾吧?”
被人戳中心事的薛隐目光闪躲,“你……你……你怎么知道?”
孟桐高仰起头,露出颈侧那道丑陋的伤痕,“孟桐本想忘了,可是每次揽镜自照,都很难让我忘记王爷曾经加之于我的累累伤痕。”
烛火摇曳,晦暗不明,但薛隐还是看到她那道时隔经年仍未褪去的疤痕,他倒吸一口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如今孟桐已是王爷的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她真的很佩服这个男人,等了漫长的三年,终于能为他心爱的女子报仇。
他的声音哽咽,带着一种渴望信任的莫名期盼,“倘若我说,只是想把你要来西南当侍妾,你可愿相信?”
“相信。”孟桐没有迟疑地回答,“把当朝执宰最宠爱的女儿要来当侍妾,王爷觉得这是无尚的荣光吗,亦或者你想让全天下的人知道,我孟桐要靠你的施舍和成全,才能走出孟府,顺利地嫁出去?这比杀我剐我更让我感到难堪!倘若不是为了阿爹,为了孟家,我怎会到你这长平王府当一个任人宰割的侍妾。薛隐,你的手段真是高明,你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鲁莽武夫,你学会了很平静的方式去折磨一个人。”
薛隐阖上双眸,不敢去直视她愤怒的双眼,“那你为何不逃?”
“逃?”孟桐笑了,“我如何敢逃?孟姚两家数百口人命,我如何担待得起?当年,姚九娘不正是为了保全孟姚两家而纵身跳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