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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必再跟李松福提这些事了。”龚淑瑶把话说得滴水不漏,“这罚谷的事本来就可以看态度,他认识得好,我们开会时再商量商量,我想还是能减下些来,我为他说些话也是应当做的事,不算是送了人情,公事公办呢──你就让他来办事处走一趟吧!”
“他是应该来的,”黄大香答应了,但她不知龚淑瑶说的看态度是什么意思,会不会还要从李松福口里追问出张家人的情况来?张仁茂讲过,龚淑瑶刁难李松福是杀鸡吓猴,她担心李松福对付不下龚淑瑶,便说:“你帮了他,他能没句话说?只是这种人常常是一句正话说成了反话,一句溜圆的话从他口里出来便成了菱角剌。上次他在你这里不就是这样?他的本意是家里有困难,拿不出罚谷来,求你放他一码,结果让人听成了说你假积极,对这种人有什么法子可治?难怪都说越老实的人说话越不知轻重呢!”
这时,新来的厨房司傅给龚淑瑶送来了饭菜,龚淑瑶定要让黄大香一块吃。黄大香连连推却,并起身告辞回家,龚淑瑶只得送黄大香出门,又说了好些客气话,她最后才起轻落重地提出:“可那悔过书恐怕是少不了呢,您香婶说是不是呀?”
黄大香本想赖掉这件事,所以,龚淑瑶开始提悔过书的事,黄大香有意回避作答,这一阵再提,黄大香不能不回话了:“可你知道我没读书,不识字,悔过书可怎么写呢?”
然而,龚淑瑶却十分看重这件事,她说:“让人给你写几句,这事就算过去了,石贤不是能写么?这也不用花多少钱的,至少也得顾上一头吧,你香婶是个明白人!”
黄大香知道,这是龚淑瑶唯一坚持的条件,连这一点也不答应的话,那不是空计较了一场么?她不会再作退步的。
于是,黄大香笑着点了点头。回到家里,黄大香劝李松福去向龚淑瑶求了一次情,龚淑瑶并没有问李松福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之类的话,反而宽慰了他一番,李松福不敢多搭话,只按黄大香的交待说,那种没根没蒂的事是喝醉了酒说的胡话,事后没有人信也没有人传,因为是酒话,现在还记不起当时的情景来。
关于写悔过书的事,黄大香不愿让儿子石贤知道,只得请李墨霞代写了几句,说煮酒浸风湿药没经批准做得不对,落款则是李松福的名字。
龚淑瑶在这件事上本来就深究不得,而且还担心弄僵了难以下台,现在见一吓一哄讨得个人情也就作罢了,那处罚自然也就是象征性的:罚谷一斗,悔过书十份。
16
[场景1]旁敲侧击
悔过书很快在小镇人中间传扬开来。虽然是李松福的名字落在了悔过书的上面,他自己并不在意: “哎啊啊,像我这种没根没蒂,没皮没脸的人,来到你们这小镇子上好几十年了,至今也还没有人给我扬过名,能够遇上这等事,也好,也好,那也是好呢!”
但是,在小镇人的心里谁都会明白,之所以有这种旁敲侧击的搞法,是因为张仁茂等人在背后唱了女镇长的‘鄙腔’,现在,不过是让李松福来代替张家人向她龚淑瑶认错,服小!
这些议论传到黄大香的耳朵里时,其中还带着一些贬损张炳卿的意思,说他怎么怎么的无能无用,竟然让一个女人给踩在了脚下。人们既然不相信龚淑瑶真有那等高强的本事,便有人出来说玩笑话了:“哎呀呀,你们知道些什么呢!有时候,厉害的男人也会让女人翻上去占一点儿上风的,那是他自己心甘情愿被压在下面呀,你们吃了咸萝卜,就别去操那个淡心了...”
[解说]在小镇上,煮酒该罚不该罚,罚谁不罚谁,认错不认错,对一般人来说,无伤大雅,除了心疼钱,别的什么全无所谓。而现在,有点面子,又需要争这点面子的其实只有两个人,那就是龚淑瑶与张炳卿,这次罚款件事情所反映的却是一种权利之争,看来,事情到头,张炳卿的脸面尽丢,威风全给龚淑瑶耍了!
为此,黄大香在心里留下很多的歉疚,有时,一个人坐在小摊前,还不免遐思走神。到了这个情景,她才发现,自己给张家人招惹出这多的是非来,只证明她当时的一番好心好意的考虑是完完全全的错了。
[回顾]前天,黄大香从龚叔瑶那里回来,吴国芬立即赶进门来,又再三再四地跟她讲了:“香婶娘,我说你这悔过书是万万不能写的啊,她龚淑瑶真要是肯给你个人情,那又何必定要你去给她张扬这个威风呢?”
[返回,解说]黄大香当时应承下写检讨书的事,本意是不去牵累张家人,可结果恰恰事与愿违,她心里能不气恼和懊丧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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