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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秀的几个小弟有点犹豫:“娘子你……”
潘小园知道他们的尿性,微微一笑:“还不相信奴家吗?石秀大哥义气深重,单枪匹马劫法场,事迹都传遍梁山了,我虽是妇道人家,可也钦佩得紧。这么多人瞧着,难道还会害他不成?”
这话里带着五六分的真心实意。抛却他对女人的奇怪偏见,石秀对兄弟真是没的说。孤身一人,明知不敌,也要奋不顾身。这份豪壮激越,十个男人里,九个做不到。
几个小弟听了这话,互相看一眼。在他们心目里,妇道人家天生柔顺耐心,确实更适合做这种伺候人的活儿。
潘小园努力忽视那张就连昏迷时也不太高兴的面孔,把自己想象成圣洁的白衣天使,任劳任怨地接受军医的一切使唤。
尽管身手有点不听使唤。随意摆弄这位昏迷的壮汉,并没有带给她什么“痛打落水狗”的快感,反而像是漫步在即将喷发的火山边缘。石秀也许是痛了,微微的一哆嗦。潘小园立刻一个冷战,心里砰砰直跳,好像比他还疼。
今日这个决定,也算是小小的一赌。赌石秀心里面的江湖义气。
她深吸口气,还不忘轻声提醒:“石秀大哥在山上还有哪些交好的兄弟?还要烦请各位通报一下,要看视他时,到奴家这里来,免得找个空。”
女人家就是细心。两个小弟恍然大悟,一前一后的跑出去通知了。
剩下的几个,也终于相信了潘小园全然出自好意,干巴巴地谢了一句:“想不到娘子也是深明大义的人。”
简直颇有他家大哥的风范。
潘小园笑笑。不一刻,外面风风火火一阵脚步声,一条大汉闯进来,上来就朗声叫道:“你们把我石秀兄弟怎么样了!”
石秀的结义兄长杨雄,当年手刃了潘巧云的那位,此时仪态尽失,像一头眼红的豹子。
一面说,一面大踏步,兴师问罪地朝潘小园走过来。旁边几个小弟连忙拦住:“大哥等一下,石大哥正吃药呢。”
杨雄一愣,定睛一看,果然见那姓潘的小娘子,正一勺一勺的服侍他兄弟吃药。旁边的小弟赶紧又解释:“这位潘娘子敬佩石秀大哥的义气,自愿让出自己的院子,服侍他养伤呢。”
杨雄的第一反应是她不怀好意。但见她正任劳任怨的伺候人,旁边忙碌的众人也对她赞赏有加,说什么她深明大义,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不对。
反正石秀让这女人照顾一阵子,他左右不吃亏。
杨雄本来有些人云亦云的从众性格,于是看望了一阵,见石秀命大约是保住了,就赶紧回到岗位,继续守他的寨子了。
随后又陆续来了几个人。消息传开,大伙渐渐都知道,管钱粮的潘六娘子急人所难,自掏腰包,腾出好地方,救助石秀兄弟呢。
都知道石秀的脾性,没人往八卦的方面想。反倒是有些人为潘六娘子捏把汗。她这不是费力不讨好么?
等到一个下午过去,石秀终于微微醒转。脑海中那忽强忽弱的厮杀声终于消失了。依稀记得外面喊杀声震天,一群人打破牢房,砍翻牢子,七手八脚地把他拖出去。开始以为他死了,因此只是哀悼了几声,给他头朝下放在一张板车上,还严严实实地盖了好几层衣服。过了不知多久,才有人发现他居然在动,在说话,骂的是一句:“直娘贼死鸟,快给老子一口水!”……
再醒来的时候,周围不再是阴暗腐臭的牢房,也不是颠簸跋涉的道路,而是窗明几净的小屋,弥漫着药香和淡淡的脂粉香。身上几处刑伤,火辣辣痛得清晰,那是药物作用的感觉。手臂上,有什么人正轻缓地给他缠绷带。
他一睁眼,见的就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狐狸精面孔,十指尖尖,认认真真地往绷带上撒药粉呢。
他吓一大跳,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在绷带底下发出来,眼睛骤然睁大,用力一挣,艰难地开口:“你……放开我……”
说的话含混不清。还没等“狐狸精”反应过来,旁边的军医和小弟已经七手八脚地轻轻按住他,你一言我一语。
“大哥醒了!”
“大哥别乱动,给你上药呢,忍着点儿!”
“先别多说话……”
潘小园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石秀的整条胳膊都起了鸡皮疙瘩,手指头微微屈伸着,大约在想象中已经捏断她脖子了。
然而在现实中,他却是毫无还手之力,眼睁睁看她纤手微动,将那绷带优雅地打了个结,避开让他疼痛的地方。
第二次尝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