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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喻安宵的眼睛弯了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说:“滑头。”
程迟雨无辜地一耸肩,说:“我也没什么,都是实话而已——她生气了?”
“也不是生气。”喻安宵表情淡淡的,说,“她本来也没有理由和我生气。”
听他这么说,程迟雨还有点高兴——软心肠终于开窍了?
但他也不能表现得太高兴,只是假装不经意地附和道:“本来就是嘛。”
喻安宵说:“如果是十年前,她来找我,说些好听的假话给我听,我可能会信。”
程迟雨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这几天总在想,到底是我变得敏锐了,还是她的伪装太拙劣,我听她说爱我,我却觉得很难过。”
天边轰隆一声雷响,喻安宵往毯子里缩了缩。
“当年打离婚官司的时候,她不要我,把我送走,她说是因为爱我。她有了新的家庭,我想去见她一面,她拒绝我,挂我电话的时候也说她爱我。”
喻安宵笑了笑,说:“她应该像我爸爸一样,除了在我未成年的时候打抚养金过来,完全不要再出现才对。”
程迟雨隔着毯子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说:“那以后不要和她出去吃饭了,我学了新的菜,在家吃多好。”
喻安宵好像从那种情绪里抽离了出来,仰起头看他,笑说:“怎么我每次出去吃饭你都不高兴,这么喜欢做厨师啊。”
“我哪有不高兴。”程迟雨矢口否认。
“表情和语气都不高兴。”
“我就长这个样子。”
喻安宵笑了笑,说:“以后不会再去了。”
程迟雨突然有些担心,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言行,让对方说了什么不太好听的话。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下,“怎么突然想通了。”
喻安宵的摇椅轻轻晃了晃,说:“那天瑞希叫我哥哥,我以为他知道我们的关系。我陪他看鱼的时候,你知道他问我什么吗?”
程迟雨摇摇头。
“中国人的亲戚叫法比英文的要丰富很多,瑞希刚刚学过这些,还和我显摆了一下。”喻安宵脸色带着淡淡的笑意,显得很平静,“他问我,应该是叫我堂哥还是表哥,问我的爸爸妈妈和他的爸爸妈妈是什么关系。”
喻安宵轻轻动了动眉毛,说:“瑞希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存在,在她的新家里,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那个儿子此时和她同处一个城市。”
程迟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此时此刻,对于人的利己主义有了一层新的认识。
喻安宵似乎觉得很好笑,“她应该很爱她现在的家,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子都能跑前跑后。”
当年他也才不到十岁,刚刚回国,语言不通,还被人欺负。可是她连他的越洋电话都懒得接,听见他对着电话哭,都要埋怨他不懂得妈妈的辛苦,然后匆匆挂断。
为什么不打给爸爸,因为那个至今不知道是否活着的爹,抚养金一断就换了联系方式,早早就甩掉了他这个拖油瓶。
如今说起这些往事,喻安宵十分平静,好像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
窗外的雨声渐渐减弱,砰砰的暴雨变成了沙沙的中雨,非常助眠。
程迟雨向他靠近了一点,说:“她没有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吧。”
本来喻安宵都不太记得陆韵和他说了什么,这会儿程迟雨这么一问,他倒是想起一件事。
喻安宵坐起身,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说:“有件事想问你。”
程迟雨被他这个阵势唬住了,心里很虚,担心是自己的胡说八道被喻安宵清楚洞悉了。
喻安宵看着他,开玩笑说:“平时看起来乖乖的,怎么也会气人呢。”
程迟雨从小在不缺爱的环境里长大,但他鲜少听到有人用“乖巧”一类的字眼形容他。
据妈妈描述,他从三岁起就在幼儿园称霸了,因为他是男孩,从小又很有想法,像个小大人,父母也很尊重他的意见,也很少说他乖,都是用“有想法”、“真厉害”之类的夸奖词。
更何况再大一些,这个年龄的男孩子,被人说“乖”,估计会以为对方在挑衅。
程迟雨很少听到这种词,自认为并不喜欢这种评价。但是从喻安宵嘴里说出来,却当作夸奖高高兴兴地接下来了。
此时刚刚想到这个问题的程迟雨沉默了,他觉得自己被喻安宵驯化了,好像听他说什么都觉得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