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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不语,似乎没有听见。我暗自思量,这等口气倒似姬远玄说的一般,有时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只一面之缘的姬远玄给我的影响几乎能与教导我十年的师父相衡。
兵士们也大为惊讶,想来从未听过将军如此说话,一个个盯着我,不敢答话。我只好又从高济的地形天气谈起,让他们各自聊些家乡的物产,总算有了些气氛。
随便说笑半天,有军官过来催他们换班,我见时辰也不早了,回了自己营帐,对孙士谦道:“兵士思乡之情本无大过,不过若沉溺其中恐怕有灭顶之虞。依我看,还是要找些事给他们做,免得无聊了便想家。”
孙士谦笑道:“这行军路上,又有何事能做?莫非大夫有了主意。”我提起纸,上面写满了孙宜子的言论,指着道:“还要有劳诸位文士,每日晚饭之后开帐讲学,也不拘题目人数,只要有人肯学,便教他们识识自己的名字也好。”
“若是没人肯学呢?”孙士谦一愣。
“依我看,想学的总比不想学的多,莫若这样,我要兵尉一级官长都需识字,每日三五字不限,哪怕一两字也可,如此一来,学风当盛于军营。”我道,“兵士识字知理了,军心便可稳了,怕就怕茫然不知,浑浑噩噩,跟在人家后面起哄。”孙士谦又道:“若是兵士都成了君子,那大夫要何人去打杀呢?”
“仲进迂腐了,”我笑道,“莫非识字就要学做谦谦君子?也可讲些行军打仗之事,你们讲不来,可以要将军来讲。除此之外,我以为,辎重营里的木匠,铁匠,那些医士,都可以让他们开课讲学,不必拘泥,多有一技傍身也是好的。”
“大夫说的也是,艺多不压身,卑职这就和几个将军说去。”孙士谦转身要走,我又叫住关照道:“学归学,不可怠慢了次日的路程。”孙士谦颌首而出。
翌日拔营之时,全军都知道了我的军令,就连口令也让我改成了“夫子”。
第二十章 接敌
时近五月,我终于拿到了皇上的圣旨,还有一封家书。圣旨中所言毫无新意,不外就是勉力我前线将士奋勇杀敌,为君报国云云。几个统领待我宣了圣旨,茫然不知所谓,只有沐英杰低声问了句:“圣上可知倭奴增兵一事?”
我当然无从告知,也只能学着圣旨的口气敷衍几句。等遣散了众将,我启开家书,看字迹龙飞凤舞便知是韦白的手笔。
“臣韦白代皇帝陛下书:……”我看到这个抬头吃了一惊,居然不是韦白写的,而是圣上的密旨。
“……听闻明卿汉平一役杀敌五万,朕实慰之。然大越水师尽灭于倭奴之手,此朕平生之大耻!援兵云云当可静待,只是当下朝局不稳,朕实无可信将领,万难抉择。……兵家亦言:善战者不败,善败者不亡。朕望明卿为善败将军,明卿好自为之……”其后尚有功成之日定有列土封爵之类的话。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随后发现自己的叹气已经成了习惯,又想起当年虎嫂总是说我叹气不好,弄得少年老成。不过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我叹气也是不得已而为。我大越水师居然会败给小小倭奴,的确是圣上的大耻。我已经有了经验,“君辱臣死”这句话绝非说着玩的,此番不知哪位同僚又要去“死君”了。
等圣上找到了合适的将领,我还活着吗?
高济的野花和我在京师所见的完全一样,一点点的星黄遍布草原之上。我无暇去观赏,因为刚才探马回报,一支倭奴大军已经离我们只有五十里了。五十里只是一日的行程,若是我们以逸待劳,明日可以大破敌军,当然也可能留下一个守株待兔的笑话。所以,我要探马加紧监视,同时要四营备战。
敌人的斥候不可能找到我的本阵,这点自信是因为我从距大营十里就开始布置暗哨。成敏觉得这是浪费兵力,甚至他觉得探马营也不是必要的。不过我不同意,撇开兵家不说,就说下棋,你知道了对手下一步怎么走,自然赢的机会就大。牌九骰子更是不必说,多少赌徒不曾渴望过拥有一双能看透牌背骰盅的眼睛?
知人而不为人知。
子时初过,倭奴的大营已经被我方探马发现。我在卯时下令大军前行,刘钦领辎重营固守。若是倭奴今日不偷懒,我们将在野狼滩对阵。若是倭奴偷懒,我军则能立足野狼滩,阻断倭奴北上之路。
我看重野狼滩是因为它的地势,我不知道为什么高济人把一个山谷叫“滩”,或许曾经也有过水吧,不过现在只是一条山谷,很浅的山谷。
伏兵和弓箭手得早走一步,所以成敏他们是急行军,充当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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