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部分(第3/4 页)
出了泪光:“我把母亲留给我的手表卖了……”
鲍甫留意到他手上那只老式的女式手表不见了。
“阿三,你就一个人,你家里的人呢?”
“都死了……”
“呵,请原谅!”
“没什么,我早就不忌讳了!”
“能不能……”鲍甫沉默了一会儿:“给我谈谈?”
阿三一口喝光了杯里的酒,点燃了烟,声音嘶哑但异常平静地讲起了他的过去……
“我小时候生活在英国,快十岁那年,我爷爷把我们一家带了回来。爷爷是文物研究所的研究员,也是著名的文物收藏家。从前,我家就住在上面,一幢法国式的小别墅。我们家的大厅和爷爷的书房,摆满了他收藏的文物、古董……在爷爷的熏陶下,我从小就喜欢欣赏和学着鉴别文物。爷爷看我有这方面的天赋,就尽其所知,手把手教我,还把他一部尚未完成、有关文物鉴定的手稿给我,要我对照实物考证。爷爷是个非常敏感的人,二十世纪六十年代那场劫难到来之前,他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买回许多水泥、钢材、木料和各种工具,堆在这间地下室。爷爷曾经学过建筑,是个很不错的土木工程师。他每天都要在这儿干好几个钟头,除了我,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等他把活儿干完,那场史无前例的浩劫也开始了。母亲发现家里的东西一天天在减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生性善良、软弱,所以爷爷没把这些事告诉她。不久,爷爷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我们的家被抄了,一家五口被赶进这间地下室……他们封了门,在原来的通气窗开个出口,让我们一家人象狗一样爬进爬出……我家的财产,爷爷的收藏品都被抄光了,有人总不放过爷爷。说他把东西转移了,每天逼他交待,疯狂地折磨他……每当爷爷受尽凌辱,从窗口爬进地下室,母亲总是哭泣着揩去他脸上的血迹、口痰,擦拭和清冼抹在他身上的浆糊、粪便……爷爷只要回到这里,回到亲人的身边,就会忘却世间的纷争、痛苦,反倒乐观地安慰母亲,抚慰我们受伤的心灵……”
阿三的叙述,深深地震撼了鲍甫,他没想到阿三一家的命运会这么悲惨。他取下灯罩,欲借灯火点烟。无意间贸然看见阿三脸上,两行清泪顺流而下。阿三无声的哭泣,鲍甫感到如针剌在心。
“那场浩劫持续了十年,爷爷没有熬过来,受不了折磨,不久就去世了。这时,我父亲被他所在的单位押回G城。父亲在只有我和他两个人时,常常向我回忆他的过去……他少年时的理想、抱负,青年时代的困惑、痛苦……有春风得意的时候,也有一生中最为惨痛的教训……我知道,他在教我作人!他还时常向我提起一些和他肝胆相照的朋友,念念不忘他的英国朋友琼斯&;#8226;温斯顿先生……”
“琼斯&;#8226;温斯顿?”鲍甫感到意外和震惊。
“是的。但是,他谈的最多的是……是在英国同窗四年的一位挚友。可惜多年来天各一方,彼此不知生死……鲍先生,我父亲难以忘怀的人,就是您哪!”
“我?”鲍甫骇异了:“阿三,你是杜静山的儿子?!”
“是的。我父亲向我谈起您的为人,您的抱负,您多年的寻觅,说您是个完全可以信赖的人!”
“静山兄,我找你找得好苦!”鲍甫痛苦地低下头,待他胜过手足的杜静山,他怎么能忘怀呢?鲍甫在英国留学时,家庭因故不能再向他提供上学的钱,三年以来,鲍甫所有的费用,全靠同学杜静山。杜静山的父亲是南洋巨商,他每月从父亲寄来的钱中,分一半给鲍甫,鲍甫才完成了学业。想不到昔日胜过兄弟的好友今己作古,鲍甫不禁悲从中来。他强忍住快夺眶而出的老泪:“能不能告诉我你父亲……他是……怎么走……走的?”
“父亲常常挨毒打,己有了内伤……他的工资早就停发了,全家五口就靠当小学教员的母亲……她那一点点微薄的薪水生活。那时我还小,就天天上街拾烟头,捡废品,当报童,甚至作过童工……为的是能挣到少得可怜的钱,积攒起来给父亲买治伤的药酒……”
无声的泪,从阿三眼里滚出,鲍甫觉得那不是泪,分明是殷红的血。
“一天夜里,来了几个人钻进地下室,野蛮地从床上拉起父亲,叫父亲走。父亲意识到这是最后的诀别,他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抱着每一个亲人亲吻……轮到我时,他把别在胸前的钢笔取下放在我手里。我明白,他是要我完成他未竟的事情,也就是说,若有可能写完他那本有关文物的书……他一再叮咛我看好家,我知道他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