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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去领刑吧,要最重的那一种,除了死。”
“是。”金三轻应起身,语声淡漠如常,仿佛接到的只是一个寻常的命令,而不是要将他施以酷刑。
机括声音停下的时候,刘羽忽然转身抬手想要扫落御案上的物品,却在目触素泠的瞬间凝止了动作,终究,没有挥下手去。
仿佛,又是望波亭畔邂逅的那个午后,懒散的春阳轻拢佳人,那一句“醉倚旧时窗,小榭噙风,梦绾当年燕”恰似仍然萦绕耳畔。
仿佛,仍是郁怀乡中的良宵佳月,那双纤素灵巧的柔荑也曾应和着他的节奏而轻舞,那一夜的浅酌低唱,似乎依旧余音浮动。
仿佛,昔日的青青荷塘重回眼前,温淡佳人揽琴独坐,那样欣喜迷恋的双眸,那样小心爱惜的双手,却如何能化作今日痛彻人心的伤痕?
心口的疼痛将刘羽的回忆打断,黯然阖眸,眼前尽是温若春风的笑靥——这些日子,她已经很少入梦,他以为他可以忘了,却原来,她一直还在,只是藏得更深罢了。
骤然一凛,刘羽回过神来,略略踌躇,还是走向了暗道机关。
拨动销器,看起来沉重坚固的书架便无声移开,一个黑黢黢的秘道出现在眼前,刘羽犹豫了一下,方才提袍而入——虽然一直知道有这样一个所在,但他入宫以来,还从未亲身进入过这通往线人栖地的秘道。
门在身后悄然关上,已有一个低低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主上有何吩咐?”
语声是最普通的男声,不高也不低,不尖也不粗,没有任何特点。
“你怎么没去受刑?”刘羽愠声诘问。
“主上是说金三么?他已去刑房领刑,属下银六,暂代护驾之责,兼侯主上差遣。”
这么片刻的光景,刘羽的眼睛已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依稀辨析出周围的情形:秘道并不宽敞,也不是完全没有光亮,两边的壁上每隔十几步就嵌有一颗夜明珠,迤逦延伸向幽暗的深处。
袍前膝地的黑衣男子正抬首相望,虽然同样平凡到没有任何特点,但,确实并非金三。
“朕要看这些日子的线报详文。”刘羽没有再多问,只是简短地道明来意。
“是。”银六应声起身道:“道路黑暗,请主上仔细跟紧。”说着,已当先在前引路。
大概是为了让刘羽在黑暗中易于跟随,银六捻亮一个火摺拿在手中,脚步也放得非常慢。
或左转,或右转,经过了三四个岔道,银六在墙上拨动机关,打开了另一扇暗门,橘色的灯光自内飘洒而出。
刘羽提袍进入,抬眸处,不觉微微意外地扬眉:暗门狭小,内室也不大,但高度却有近三丈,四面的墙壁上满满地尽是一格格的架子,整齐地码放着各色簿册。
两个黑衣男子正坐在唯一的桌案前,翻着一堆素笺,小声低语着什么,见刘羽进来,忙起身将素笺收理整齐。
“都梳理好了?”银六问道。
“是。”其中一个黑衣人应声恭恭敬敬地将手中素笺呈上前来。
“这是什么?”刘羽不解地蹙眉。
“是所有关于杨柳风的近况详报。” 银六在他身后轻轻回答。
急切地劈手夺过,刘羽凝神细看,但见一行行端正小楷,清晰地记载着自方瑾抵达阳夏之后所有与杨柳风相关的点滴事件:从他如何去杜府踏勘而推断出刘杨氏的真实身份,到公堂相见如何审断案件,以至几番羞辱冷落刘珩,再相邀二人去别庄小住,及至杨柳风出走小产、断琴明志等等,无不备述详尽,每有关于她的言辞近况,更是极尽细致。
刘羽忽喜忽忧忽伤忽怜,待到看完全文,不觉掩卷潸然,久久无声。
银六看着他的侧脸,迟疑半晌,终于还是小声道:“这些日子,金三一直刻意收集杨柳风的消息,犹恐不够详实,因而昨夜特地赶去京郊与监视方瑾的线人会面,再三确认了许多细节和疑问,可惜未及誊抄整理,刚才临时调了两个线人来,说是主上也许会急着看,虽然匆促了些,但总胜于去翻那些繁杂的详报。”
“他既有此心,为什么不早对朕说?”刘羽幽幽地轻叹。
银六欲言又止,见刘羽转首相望,遂垂眸道:“这个他没有提及,不过因主上授命他亲自捉拿那个闯宫人,为便于随时离宫追捕,这段时间一应的线人事务都是由属下与他共同掌管,他曾刻意叮嘱说:即使他不在宫中,也要记得摘录有关杨柳风的一切消息,只是,暂时不可透露给主上,要等主上大婚之后方可呈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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