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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东西?”忽然一个小伙子停止了跳舞问。
“啊,在哪儿?”克锐急忙凑到人群旁边问。
所有那些跳舞的人,全把脚步放慢。
“俺听着就在你后面,克锐;在那面。”
“不错——就在俺后面!”克锐说,“马太、马可、路加、约翰,祝我睡觉的床平安;四个天使把我保——”①
① 马太……:这是英国儿歌或小孩祈祷文的一部分,全文为:“马太、马可、路加、约翰,祝我睡觉的床平安。我的床有四个角,四个天使把我保,一个守护,一个祈祷,两个把我的魂儿手携怀抱。”一度流行于全英国。也见于英国诗人华兹华斯的《红胸鸟》,字句不尽同。
“快闭上你的嘴,克锐。怎么回事?”费韦说。
“喂……!”只听黑暗里发出了一声长喊。
“喂……!”费韦也喊着应答。
“通过这上面一带,有没有往布露恩姚伯太太家去的大车道?”只听原先长声呼喊的那个声音,又问了这样一句话,同时一个又长又细的模糊人影,走近了古冢。
“俺说,街坊们,天都这时候了,咱们还不该使劲快跑,赶回家去吗?”克锐说。“你们可要听明白了,俺并不是说,东逃西散地乱跑,俺是说,大家挤在一块儿一起跑。”
“把散在一旁还没烧完的常青棘,捡几块放到一处,弄出点红火来,好照一照这个人是谁,”费韦说。
火焰亮起来以后,照出一个青年来,浑身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并且从头到脚,一色儿血红。“通过这块儿,有没有上姚伯太太那儿去的大车路?”他又问了一遍。
“有——顺着下面那条路走就是。”
“我问的是两匹马拉着一辆大篷车走得了的路。”
“是啊,俺说的也就是那样的路啊;你费点儿工夫,就能走上紧在这儿下面那个山谷了。那条路倒是不平,不过只要你有个亮儿照着,那你的马自个儿也许就会小心仔细地一直往前奔了。你把车带到上面来了吗,卖红土的朋友?”
“没有,我把它撂在山根下面,隔这儿有半英里。因为现在是晚上,我又好久没上这儿来了,所以我自己先在前面,把路探准了。”
“哦,行,你可以往上来,”费韦说。接着又对大家全体,连红土贩子也包括在内,说,“俺刚才一见他,可真把俺吓了一大跳。俺心里想,俺的老天爷,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红色的怪物跑来吓咱们啦!俺说,红土贩子,俺这个话,并没有说你长得丑的意思,因为你天生的胎子本来不坏,不过以后弄得怪模怪样的了。俺说这个话,只是想要说一说俺刚才觉得很奇怪就是啦。俺还几乎把你当作了一个魔鬼,或者当作了那个小孩说的红鬼哪。”
“也把俺吓了一大跳,”苏珊·南色说;“因为俺昨儿晚上,梦见了一个骷髅蛾子①。”
① 骷髅蛾子:英国人怕骷髅蛾子,为一种平常事情,见英国民俗学家拉宾孙·莱特的《英国民俗》。赫门·里在《哈代的乡土》里也说过同样的故事。
“你们别再说啦,”克锐说。“要是他头上再扎上一条手绢,那他就活活地是《试探画》①里的魔鬼了。”
① 《试探画》画耶稣受魔鬼试探的故事。故事见《新约·马太福音》第四章第一至十一节等处。
“好啦,多谢你们指路给我,”那位年轻的红土贩子微微笑着说。“诸位再见。”说完了就下了古冢,看不见了。
“俺仿佛在哪儿碰见过那小伙子似的,”赫飞说。“但是在什么地方,怎么碰见的,他叫什么,俺可想不起来了。”
红土贩子走了不到几分钟的工夫,又有一个人走近了那个一部分死灰复燃的祝火。她是住在附近的一个寡妇,大家都认识她,都恭敬她;她的身分,只有用温雅这两个字才形容得出来。她的面孔,叫四围黑暗的荒原笼罩,显得白白的,光暗分明,并无衬托,好像宝石上面鼓起的花纹。
她是一个中年妇人,生得端正匀称,看她的眉目,就知道她是个洞察事理的人。有的时候,她观察事物,仿佛带着别人所没有的一种从尼泊山上高视远瞩①的神情。她有些落落寡合的样子,好像荒原吐出来的寂寥,完全集中在这个从荒原上出现的脸上。从她看那些荒原居民的态度上看,就可以知道,她并没把他们看得怎么在意,并且他们对于她这样黑夜独行,不管有什么意见,她也满不在乎;这种情况表示出来,他们的身分不能和她比。原来这位中年妇人的丈夫,虽然只是一个小规模的庄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