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第1/4 页)
。”343包括《过去的生命》、《中国人的悲哀》、《歧路》、《苍蝇》和两首《小孩》,都是鲁迅探望他时笔录下来。这些诗流露出更为浓重的迷惘彷徨之意,《歧路》344一首尤其明显:“荒野上许多足迹,/指示着前人走过的道路,/有向东的,有向西的,/也有一直向南去的。/这许多道路究竟到一同的去处么?/我相信是这样的。/而我不能决定向那一条路去,/只是睁了眼望着,站在歧路的中间。/我爱耶稣,/但我也爱摩西。/耶稣说,‘有人打你右脸,连左边脸也转过来由他打!’/摩西说:‘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吾师乎,吾师乎!/你们的言语怎样的确实啊!/我如果有力量,我必然跟耶稣背十字架去了。/我如果有较小的力量,我也跟摩西做士师去了。/但是懦弱的人,/你能做什么事呢?”
周作人传 第四章 一九一七(15)
六月二日周作人到西山碧云寺养病,九月二十一日返家,十月重回北京大学授课。养病时所写《山中杂信》345,揭示自己的心境说:“清早和黄昏时候的清澈的磬声,仿佛催促我们无所信仰,无所归依的人,拣定一条道路精进向前。我近来的思想动摇与混乱,可谓已至其极了,托尔斯泰的无我爱与尼采的超人,共产主义与善种学,耶佛孔老的教训与科学的例证,我都一样的喜欢尊重,却又不能调和统一起来,造成一条可以实行的大路。我只将这各种思想,凌乱的堆在头里,真是乡间的杂货一品店了。——或者世间本来没有思想上的‘国道’,也未可知,这件事我常常想到,如今听他们做功课,更使我受了激刺,同他们比较起来,好像上海许多有国籍的西商中间,夹着一个‘无领事管束’的西人。”“托尔斯泰的无我爱”、“共产主义”、“耶佛孔老的教训”大抵与他曾经宣扬的新村同属理想主义与启蒙主义,“尼采的超人”、“善种学”和“科学的例证”则与此相对立。及至下山前不久,还说:“我的思想实在混乱极了,对于许多问题都要思索,却又一样的没有归结。”此种思想上的两重性,对于周作人来说是新的气象,以后一直延续下去;要而言之,其一趋向“兼济天下”,其一趋向“独善其身”,分别与他身上的“流氓鬼”和“绅士鬼”相呼应。——《山中杂信》是写给《晨报》的编辑孙伏园的。他本名福源,是周作人在绍兴时的学生,一九二〇年进《晨报》编登载学术文艺的第七版,一九二一年十月十二日该版扩展为《晨报副刊》。孙伏园所编《晨报》第七版和《晨报副刊》之于周作人的意义,犹如从前的《新青年》及《每周评论》。
西山养病期间,周作人读了多部佛经。“这回所看的都是些小乘经,随后是大乘律。”346或为家人带来,或向佛经流通处函购。以后他说:“我读《梵网经》菩萨戒本及其他,很受感动,特别是贤首戒疏,是我所最喜读的书。尝举食肉戒中语,一切众生肉不得食,夫食肉者断大慈悲佛性种子,一切众生见而舍去,是故一切菩萨不得食一切众生肉,食肉得无量罪。加以说明云,我读《旧约·利未记》,再看大小乘律,觉得其中所说的话要合理得多,而上边食肉戒的措辞我尤为喜欢,实在明智通达,古今莫及。又盗戒下注疏云:‘善见云,盗空中鸟,左翅至右翅,尾至颠,上下亦尔,俱得重罪。准此戒,纵无主,鸟身自为主,盗皆重也。’鸟身自为主,这句话的精神何等博大深厚,我曾屡致其赞叹之意。”347与十六年前那次阅读佛经相仿佛,这回对于周作人来说,又好比一场精神洗礼。“明智通达”、“博大深厚”的气象,以后也在他的笔下显现出来。
周作人传 第四章 一九一七(16)
与此同时,世事亦在他的关注之中。“但每天的报里,总是充满着不愉快的事情,见了不免要起烦恼。或者说,既然如此,不看岂不好么?但我又舍不得不看,好像身上有伤的人,明知触着是很痛的,但有时仍是不自禁的要用手去摸,感到新的剧痛,保留他受伤的意识。但苦痛究竟是苦痛,所以也就赶紧丢开,去寻求别的慰解。”348他写了多篇抨击现实的杂文。其中《碰伤》349系针对新华门前军警殴伤索薪教员事件而作,又是用的“别扭的写法”。他说:“事情出在六月上旬,事后政府发表命令,说教员自己‘碰伤’,这事颇有滑稽的意味,事情是不愉快,可大有可以做出愉快的文章的机会,我便不免又发动了流氓的性格,写了一篇短文。”350
《美文》351也是周作人的一篇重要之作。其中说:“外国文学里有一种所谓论文,其中大约可以分作两类。一批评的,是学术性的。二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