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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珞珈侧头向旁边的宴会厅看了一眼,略一沉吟便笑起来:“为你庆祝,却没有准备礼物,临时送你一首曲子吧。”
陈汇犹自惊喜,李珞珈已经叫来了服务生,耳语一番,不一会儿便款步来了一位装扮高雅的贵妇人。李珞珈称呼她为Madame宋。他们似乎熟稔,轻松地交谈几句,宋女士便带李珞珈去了宴会厅帷幕边的钢琴。
李珞珈像是很久没有弹奏过了,起初节奏有些生涩,到后来却渐渐流畅起来,如行云流水一般。他面前没有谱子,想来弹的是十分熟悉的曲子。
陈汇站在桌前望着李珞珈暖光下的侧影,只觉得好看到惊心动魄,不由得脸红起来,慌张地移开了视线。
他对钢琴曲毫无研究,只是在同李珞珈聊天时曾偶尔听说一些,此时便冒昧地开口问了宋女士,后者报以一笑:“Liebestraum No。 3。很久没有听他弹这首了。”
陈汇脑子里炸开了烟花。
李珞珈同他提过这首曲子的,中文叫《爱之梦》,来由是一首诗。他还记得开头一句,由德语翻译成英语是:
O love; so long as you may。
So long as you can。
So long as you may。
九
旦夕祸福。
陈汇其实很理解这四个字的涵义,却从没想到它们会在自己身上应验。他站在系馆的宣传栏前,来回把通报批评看了三遍,锈住的脑子才终于吱呀吱呀地运行起来,厘清了事情的始末。
问题来自于他们寝室那6台8086。
那批机器确实是学校退役的,却并非授权出售,而是直接锁进了库房。看库房的大爷手脚不干净,拆了配件拿出来卖过好几次。买家里有计算机系的学长,听说李辉要计算机就辗转把途径告诉了他。
李辉不清楚这里头的风险,也没给寝室几个人讲清,只说是因为人情低价倒卖,没想到连渠道都不正当。本来不知者不罪,然而他们不上心,也就忘了检查,连计算机上明晃晃贴着禁止私人用途的标签都没撕。
事情闹出来,一寝室六个人都算收购赃物,全背了处分。李辉是主谋,档案里记了过,其他五个人则是通报批评。
相较而言通报批评已经是不痛不痒的处分了,奈何陈汇正在申请出国交流。燕大整体校风自由散漫,工科院系却底气不足,尚不够把一个刚被通报批评的学生送出国。
至此,陈汇此前的一切努力付诸流水。
辅导员恨铁不成钢:“想要计算机不会找我问啊?非得自己惹得一身腥?现在好了,这个节骨眼上挨处分,交换没你的份儿了!甘心吗你?!”
陈汇木然地垂着头,不发一言。
他不甘心,然而他还能做什么?从教务到行政,连派出所陈汇都去过了,拿了一堆证明自己不知情的材料去见学工的老师,只换来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陈汇回寝室的时候其他五个人都在,彼此相顾无言,屋里气氛闷沉沉的。听见开门声,五双眼睛齐刷刷看了过来,陈汇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容,一声不吭地坐到自己的铺位上。
李辉在他上铺直挺挺地躺着,闷声道:“是我不好,连累你们了。”
马飞宇叹了口气:“我们都没什么,反正上个学期的奖学金已经到手了。就是陈汇这里……不然我们几个再去一趟学工吧。”
陈汇摇了摇头。
他们已经去过很多次了,再去一趟也只是心理安慰而已。学工那边的处分一般不予撤销,而系里也已经问过很多次,早没了元转的余地。
寝室里便沉默下来。
马飞宇最受不了这气氛,故作轻松笑道:“又不是销不了了。对吧,导员说做社工可以销处分的,赶明儿咱们就去接社工。不就是30个工时嘛,一周就做完了。”
李辉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可是交换生下周就走了。”
马飞宇瞪了他一眼。
陈汇看着他们这眉来眼去的交锋,忽然有点想笑。他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拍了拍李辉的床栏:“还好辉哥提醒,我差点忘了,下周还得去机场。”
马飞宇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紧紧盯着陈汇,那意思明显是怀疑陈汇失心疯了。
陈汇就真的笑了出来,边笑边摇头:“我还得去送李珞珈呢。”
马飞宇就懵了,半晌,蹦出来一句:“陈小汇啊,你是不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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