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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碰撞,“噶喇”声串串响起,连带铁屑尘土飞扬,陆汀在一边看着也帮不上什么,只能瞪大眼睛观察。“他的右手是义肢?”回忆着方才握手时隔着皮革的手感,他又问。邓莫迟应了一声:“嗯。”何振声也凑到了两人身边,“说得准确点行吗,我这叫高仿生机械臂,”他脱了半边外套,撸起袖子做出拉伸弯曲等动作,好给陆汀全方位展示,“你看,一整条胳膊都是钨合金的,耐热耐磨耐击打,直接神经电极控制,每个关节也都灵活,除了没触觉之外和真的一样,还比真的好搭衣服。我跟那老板是熟人,哪天执行公务缺胳膊少腿儿了,我给你介绍去做。”陆汀把目光从那条银光闪闪的胳膊上挪开,放到何振声脸上:“我谢谢您。”“不谢不谢,”何振声亲昵地拍拍陆汀的肩头,用那只沉重似铁饼的机械手,“谁叫我欠邓老弟一条命呢,他的小老弟就是我的小小老弟。”“一条命?你的?”“是啊,就在这附近,我从天上掉下来,幸好被他捡着了,当时他也只有十六七岁吧?比我矮一头呢!”何振声打了个喷嚏,终于把面罩戴回去,挥挥手就朝自己的驾驶舱回,“不过现在要我把命还回去,我就不会给咯。”对于此人的怪诞行径,邓莫迟始终闭着嘴,似乎没有补充说明的意思。眼见货也卸完了,他就领着陆汀,还有他车斗空空的机械小狗,一同快步往安全屋回。五米长的螺旋桨搅出的气流呼呼作响,掀起陆汀皮质大衣的后摆,很快直升机就消失在半空的霾尘中。回屋简单收拾了一下,陆汀的飞船已经准备好了,等两人进去就立刻起飞。透过玻璃上的光屏和参数,能看到最后几缕日光还浮在天边。“我们去哪儿?”陆汀背着双手挨在邓莫迟身旁,眼睛亮晶晶的。邓莫迟定位了一个红点,地图上它叫“nar enue”,人们则习惯称其为“明月城”,因为比起那条最初的大路,更重要的是在两侧沿山脚线铺展开来的半月形城镇。这片服务功能齐全并且有逐年扩大趋势的生活区域就位于特区中心一环的正下方,也是整个都城在户人口最密集的街道。“月亮城,”陆汀偏要这么叫它,“我听说那边吃喝玩乐可多了。”“是,有很多菜馆。”邓莫迟已经算好路线。“不用先去接弟弟妹妹?”陆汀还是问了,出于一种理性的责任心,虽然感性来讲他其实并不情愿。“是请你吃饭。”“哦……”陆汀不自觉笑了,别过脸去,“说实话,我也不想带别人,约会的时候就是不能再和别人一起,无论是亲戚还是朋友。”邓莫迟对“约会”一词并无否认,但不排除他是根本没去在意,只是简单解释道:“我父母受过何振声家基金会的救助,所以看到他的时候,我把他从坠毁的飞机里弄了出来。”“他的父亲,”陆汀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个猜测,姓何,六十岁上下,家财万贯的著名慈善家,印象中和自己的父亲也有私交,“何仁举?以前做蛋白质种植的那个?”邓莫迟点点头:“已经参加移民计划了。”陆汀蹙眉:“可是没带他一起。那岂不是这辈子都见不上面了。”邓莫迟想了想,道:“坠毁的是地外飞行器,出大气层后单人逃生用的。有可能其他人都死了。”“不会吧,那么大的事不可能完全没消息,”陆汀双臂一撑坐上操作台,回忆道,“移民计划已经实施九年了,马上第十年也要过去,火星城不都建到第三代了吗,路途上的伤亡事故总共只有四起,你十六七岁,那就是2092或者93,这两个年份都没有。”“只是我的猜测,我的感觉。”邓莫迟把长刀随手往地上一搁,坐上副驾驶。“会不会是瞒报了,”陆汀沿着台子边缘,慢吞吞挪到他面前,“如果要问他本人,好像也不合适。”“我和何振声不是会问私事的关系。除去必要的时候,我也在尽量减少和他的接触,”邓莫迟的面容不知何时变得很冷,他叉起双手,直直地盯着陆汀,“他比劫匪、变异狗、γ射线,都要危险。”陆汀下意识抬起右手,发誓似的说:“那我也不去接触。”邓莫迟立刻又道:“更不要让他知道你的真实姓名,是极限。”陆汀怔了怔,从未在这张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明明没什么表情可言,映着荧蓝的光屏,却还是严肃到了一种凛然的地步。“除、除了我的家人和朋友,”陆汀的手忘了放下来,他张圆眼睛,很乖很乖地说,“就只有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