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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一直醒着。”
“怎么这样呢?”
“哦,你知道——这会儿你知道!我了解按你的宗教教义,你认为结了婚的女人遇到我这样的烦恼,就像我这样,随便拿个男人当知心人,说心里话,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我这会儿但愿没这样!”
“别这么想吧,亲爱的。”他说。“你说的也可以说是我一向的看法吧,不过我的教义跟我开始两高分喽。”
“我以前就知道——以前就知道啦!所以我发誓不干涉你的信仰,不过——这会儿见到你,真高兴啊!——哦,我说这话可没有再要见你的意思,何况咱们之间的纽带多喜姑婆死啦!”
裘德抓住她的手,吻了它。“还有更结实的纽带呢!”他说。“反正我以后再也不管我的教义或者我的宗教喽!让它们一边去吧!我来帮助你吧,虽然我是真爱你,虽然你……”
“别说这话!——我懂你的意思,我可不能那么承认下来!好啦!你心里怎么想都行,可别强逼着我回答问题!”
“不管今后如何,我但愿你幸福!”
“我幸福不起来啦!——哪儿有人理解我的感受啊!——人家都说我全是无中生有,在做怪,要不就是瞎胡闹,把我贬得一文不值。文明生活里的一般的爱情悲剧,绝不是在自然状态下的悲剧,而是人为地制造出来的悲剧。若是处在自然状态,他们一分手,就得了解脱啦!……要是我能找到个人吐苦水,那我跟你吐,就算我错了,可我没人能对他吐呀,我又非吐不可!裘德啊,我跟他结婚之前,就算我懂吧,也压根儿没细想过结婚什么滋味,我年纪也老大不小啦,还自以为挺有阅历呢。我真是个二百五——这可没什么好推托的。所以在进修学校一出漏子,就匆匆忙忙办了,还跟个十足的糊涂虫一样,自以为是呢。我以为人要是因为太无知办错了事,那得允许他一笔勾销!我敢说,碰上这样的事儿的女人多着哪,不过她们认命就是了,我可要反抗……后来人倒回头来看咱们这不胜苦恼的时代的种种野蛮风俗。迷信,该怎么说呀?”
“你这样真是太苦啦,亲爱的苏啊!我多想——我多想——”
“你这会儿该进屋子啦!”
她因为一霎间冲动,身子俯到窗台上,把脸偎在他头发上,哭起来了,接着难以察觉地对他头顶略吻了吻,就把身子缩回去,这样他就来不及拥抱她,否则他准这么做。她放下窗格,他回到自己的小房子。
第四部 在沙氏顿 第03节
苏的沉痛的自白成了他的一块心病,令他彻夜辗转不寐。
第二天清晨,苏按时动身,众邻居看到她和她的同伴顺着通到安静的大路的山间小道下了山,随后就看不见了。一个钟头之后,他按原路回来,面有喜色,还带着得意忘形的样子。肯定刚才出了什么大事。
他们先是在没有人来车往的大路上道别,他们的情绪紧张而又热切,相互别别扭扭地质问他们彼此的关系到底该接近到什么程度才算做得对,后来两下里几乎吵起来。她含着泪说,他眼下正计划当牧师,居然想要吻她,就算告别吧,也实在太不该。然后她退让了一下,说以接吻本身而论,无可厚非,全得看出自什么心理。要是以表亲和朋友的精神而吻,她没什么不愿意的;要是出自情人心理,她可不答应。“你能不能起个誓,你吻我不是情人心理!”
不行,他不能起誓。这样他们两个都气了,躲开对方,各走各的路;才走了二三十码,两个人同时转过身来看。这一看就把一直勉强维持的堤防冲破了。他们掉头飞奔,到了一块儿,想也没想就拥抱起来,长时间紧紧地吻着。分别的时候,她脸上飞红,他心里乱跳。
这一吻成了裘德一辈子生活的关捩。他回到小房子以后,一个人自思自量,终于看到:他对那位迎非尘寰中人那一吻虽然可以看成他阴错阳差的生活中最纯洁的一刻,但是只要他容许这种不合法律和教规的恋情发荣滋长,那就同他想当圣教的卫士和仆从的愿心明显地背道而驰,因为按教规,性爱,往最好里说,得算意志薄弱,往最坏里说,那就该下地狱了。苏在情绪激动时说的话确实是赤裸裸的真理啊。他要是不遗余力地去维护自己的恋情,不顾一切地要把对她倾心相许坚持下去,那么单就这样的事实来说,他身为宣讲世人公认的道德规范的人,就应该受到谴责。明摆着,他生就的本性,跟他的社会属性一样,根本不配去阐释颠扑不破的圣教的信条。
事情奇就奇在:他头一回立志苦学,以求博通百家,结果让一个女人拆了台;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