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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次,小秒针又经历了一次大的恐惧,2008年5月9日,小秒针身上突然溃疡发作。紫禁城看了,顺口来了句,是手足口病吧。小秒针当场吓迷糊了,说:“那会死的呀。”当时这病正在各地流行,不时有几例死亡的报道。这一下小秒针吓得不轻,拼命掐我的手腕。紫禁城这个没良心的,还继续恐吓说,谁叫你常常吃手指,吃了又在身上乱摸,就感染上病了。小秒针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恨自己,道:“我恨不得把自己的嘴贴上。”我大笑,问小秒针中过500万大奖没有,如果没有,他就没戏了,得这病的概率比中奖还低,又嘲笑他是超级怕死鬼!小秒针不好意思了,但还是紧张。直道第二天在校医院开了药,他的心才彻底安顿下来。
在小秒针情绪比较稳定的时候,只要有机会,我都会见缝插针地与他谈论一点死亡。因为我坚信对待困惑或恐惧的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面对它、化解它。晚上涂药的时候,我问他死有什么好怕的。他说是因为“不知道死了之后是什么,又从来没有死的人回来告诉我们”。我就开导他:我们不是经常出去旅游吗?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特别有名的旅游城市,叫“化城”或者什么的,凡是去那里旅游的人,从来都没有回来过,你会觉得可怕吗?小秒针说,不怕。我问,为什么呢,去旅游的人从来没有回来过耶。小秒针说:“大概是那里的治安好,房子又便宜。所以他们去了都不愿意回来。”
我说:“死也是这样,死就是化城,我们以后都会去那里旅游,有什么好怕的?”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关于死亡的对话(6)
小秒针问:“哦。真的有化城吗?”他看我的眼睛很热切,很清澈,一下子,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该用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欺骗”孩子吗?还是不择手段地安慰他?我只是迎着小秒针的眼神,轻轻地点点头,催开了孩子安心的笑容。
小秒针面对的巨大问题,让我回想到自己认识死亡的过程。一切都已经不那么清楚了。我五岁的时候,有一天玩到很晚,居然没有人找我、喊我、骂我回家。我反而有点心虚,天还没黑就自己回去了。我发现家里和往日有些不同,很多邻居们涌在屋子里,黑压压的一团,一群女人包围着妈妈,我还记得妈妈痛哭的情形,能听到她的哭声,从人缝里蜿蜒出来,撕心裂肺的,很可怕。男人们聚在屋子外面,我没有看见爸爸。有些女人走过来,围住我,拉我的手,摸我的脸,抱着我,把我领走了,她们给我很多好吃的,让我看电视,把所有我往常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都给我……
很快我就知道,三岁的弟弟淹死了。其实,没有人告诉过我这一点,但我就是知道了。知道了就知道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不理解的是,这算个什么事儿?大人们的表现何以那么激烈?弟弟死了,不就是死了吗?他不在我们身边了,仅此而已。很长一段时间,别人问我家里有几个孩子时,我总是说:“两个孩子,我和弟弟,弟弟死了。”意思是我们家姐弟两人,不过弟弟现在不在家,他死了。在我的认识中,死亡和出远门没什么不同。每次想起弟弟,都是这样的情绪:有点想念,还有点高兴,想念是因为他没有跟我在一起,高兴是他暂时不会来跟我抢东西吃。有时候,还有些怀疑和嫉妒,是不是爸妈偏心,把他送到一个特别好的地方去了,吃得好玩得好,还不用上学,所以他老赖着不回来?
我的记忆有些混乱,似乎是小学三四年级,事实上或许更晚一些?我不知道。但我非常清楚地记得那一天的情形,是冬季的黄昏,妈妈和我聊天,突然说到了弟弟,妈妈说,她相信弟弟还没死。现在我当然知道,那只是一个沉浸在丧子之痛中的妈妈的呢喃。但当时我是当真的,我就想,弟弟没死却在棺材里,很闷的,我要去把他拉出来。(我知道他死了在棺材里,但知道这一点跟感觉他在远处某个地方享福,竟然没有冲突。我不知道为什么。)结果出了门,我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弟弟到底埋在什么地方,我站在门口发呆,不知道该怎么办。天很快黑下来,天地一片黑暗,似乎还有雪花飘零,漫天漫地地轻狂。我站在黑暗里,漫天的雪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一次的记忆真是刻骨铭心,我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有所明白,就是说,弟弟死了,而我找不到他被埋的地方,他就永远永远不会回来了,我找不到他,也不能把他带回家,永远不能。我第一次朦胧地懂得了“永远”的意思,不再是出去了,不再是出远门,是永远的离开。我还不知道“永远的离开”是什么意思,却无端地开始难过和恐惧。两者在以后的日子里相加成了绝望。彻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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