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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之谨临走时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如果云初寺还在,现在就省力得多”。
他靠回了椅背,终于想明白,是什么激怒了自己。
她在自己面前表现得那样胆怯、仿佛不愿去触碰他们曾经的一切,原来可以这样轻易的告诉一个相识不过月余的陌生人。
秘书在门口敲了敲门,又探进了半个头,目光扫到了一地的玻璃,连语气都小心翼翼:“展总……”
展泽诚星眸中滑过愈来愈沉的寒意,没有说话。秘书吓得飞速关上了门。他下颚的线条越来越紧,滑开手机,拨了电话簿里第一个号码。
此刻的白洛遥,穿了工作服,正坐在工作室里,给手里的文物做清洁消毒。
同事推门进来:“洛遥,你的手机响了一个下午了。你看看吧,别是什么重要的事。”
她哦了一声,小心的将文物归位,又摘下手套,从工作台上下来:“谢谢你。”
她从来都不把手机带进工作室的,因为几乎没人找她。瞥了一眼屏幕,已经数个未接来电了,号码长长一串,很陌生的数字。
正要拨回去,忽然想到了什么,手指一僵,连表情都冷淡下来。她皱了皱眉,把手机放在一边,转身继续工作。
高口杯浸在药水中,可以看见红色的小鱼,因为水波轻漾着折射,振了振尾翼,仿佛活了过来。
又是震动的声音。洛遥微微偏过头,不想去理会。可是手指一颤,几步捏不住光滑的杯壁。
那个声音不依不挠。
她试着专心,用特制的软刷扫过杯壁,忽略一切嘈杂的声音。然而震动似乎越来越剧烈,那个频率发出了如同锯木头一般的干涩声音,又仿佛割在自己的神经上。她发现自己连一秒钟都忍不下去了,很快的站起来,把三鱼杯往工作台上一搁,一边焦躁的摘手套,打算去拔手机电池。
走出一步才发现满手的水,湿漉漉的有些冰凉,于是将手套往工作台上一掷。
离手的那一刻,她才像被惊醒了,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翻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
真像是慢动作的电影,一帧帧的在眼前发生。淡黄的橡胶手套碰到了那尊纤美的瓷器。
那个洁白如雪的瓷杯,杯壁上那几尾嫣红小鱼仿佛要活泼泼的要跃出来,它开始倾斜,慢慢的往地上滑落。
仿佛所有的气血一下子涨满了自己的脑海中,洛遥疯了一样回身,踉跄着试图去抓过那个不断往下掉的杯子。
——终究来不及了。
清清脆脆的“喀喇”一声。
一地的素瓷,仿佛刚刚凋谢的、尚在风中颤抖的玉兰花瓣。
膝盖重重的跪在地上的时候,将椅子也顺势带倒了——这一切不过是让情况更糟罢了。洛遥觉得自己的左膝肯定是磕破了,可是此刻,自己仿佛感受不到疼痛,目光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一低头,会是满目的碎瓷,在恒温的屋内,因为灯光清冷,又仿佛身处碎星满天、又寒意逼人的冬夜。
宣德年间的瓷器,馆里刚刚接受的捐赠品,李家一直将它当作了传家宝,自己只在故宫见到过一次的绝世珍宝……不管它是什么……她犯了清理文物时巨大的、不可饶恕的错误,用最蠢的方式被打破了最热爱的一个梦想。
洛遥不知所措的坐在那里,耳中神经质的开始响起了一次又一次的破裂声,仿佛音带功效的重放。她可以责怪别人么?怪那个同事把手机带下来给自己?怪那个号码一次次的给自己打电话?她抿紧了唇,一时间大脑又陷入恐怖的暂时空白中。她几乎感激这次空白,只觉得自己沉在了水中,肺里的空气只够支撑最后的几秒时间,而这几秒之后,她又将被迫浮出水面,激灵灵的回到现实的世界。
如果可以溺毙该多好……如果只是个噩梦该多好……
可心里还有个隐秘的声音在告诉自己,这不是噩梦,她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每次她都这么麻痹自己,最后却发现,自欺欺人醒来那一瞬,才真正是钻心剜骨般的痛楚。
手机又响了起来,她得给自己找些事做,于是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挣扎着从地上起来。这一次她连号码都没有看,很直接的接通,亦没有让对方先开口。
“展泽诚,你有什么事非要在我工作的时候找我?”
对方的声音很冷:“你终于愿意接了?”
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几乎要吼出来:“你……”客片刻之后,洛遥收敛了语气,有些心灰意懒的将语速放慢,将眼泪重新忍了回去,“我现在很忙,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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