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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鸟
梅香拣到韩家惟一的一枚有契约效力的印章,是在第二天醒来的早晨。韩金坊离开四喜堂之后,梅香从床上爬起来,一个坚硬的东西硌了一下她的大腿。这时她看清了一枚从韩金坊口袋里滚落出来的东西,一枚他从不肯轻易示人的印章。那时,她一下意识到韩掌柜真的走远了,而韩家的核心人物已经是韩金坊了。
这天夜里,梅香把这枚东西拿给九蝉看,说,一枚印章?韩少爷身上怎么揣着这么重要的东西?九蝉拿过韩家的印章看了看,嘴里发出刺耳的尖哨声,疯癫似的一把将梅香抱起来,一副似笑似哭的模样。这令梅香满头雾水,说,九蝉,你发什么神经?
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往后我们都会有荣华富贵的日子过啦。
九蝉举起手里的韩家印章,心花怒放的对梅香说,你明白了吗?
梅香懵懂的说,我不明白。
第二十一章
从良之后的那些日子里,风喜的生活的确够安逸闲适的了。
在她寄居的邱先生的檐下被包养起来的年华中,没有一点儿不平静的波澜。
每日在延春堂坐诊的邱先生,空闲下来都把心思放在凤喜的身上。起码那些离不开的油盐酱醋茶等日常用品,都要由邱先生购置回来。后来,连风喜使用的草纸、鞋袜和香粉等女人物件,都是邱先生到街头上的店铺里给她挑选和采购。
有两次风喜偶尔抱着孩子到瑞庆和杂货铺买东西,正经的生活日用品一样也没有买,拎回家来的大多是绣花用的针头线脑和屋里摆设的绣花门帘儿、墙壁上的彩纸画等等物品,还花了一些大价钱,放在家里却闲置起来。这令邱先生有点儿心疼,有时恼火地顶撞她几句,惹得凤喜把嘴巴气嚷嚷地撅起来,最后出去买东西的一切事务只好由邱先生去做了。凤喜奚落他说,老邱,你今世真应该做一个女人。邱先生听了只是嘿嘿一笑,这一幕有着锅碗瓢盆响的两个人生活的世界中,经常受到磕碰的不和谐场景就翻过去了。
一个人独守的日子总是日寂夜寞的。邱先生白天要在药堂里坐诊,到头来只有风喜和哭啼啼的孩子,熬过平淡无奇的一天又一天。于是,风喜忽然的想到应该雇佣一个女佣人,一则能帮助她料理琐碎无序的家务,比如做饭、烧水、看护孩子什么的。二则能陪她说话聊天,也使她的日子不再孤苦。凤喜看着邱先生的眼睛,酸叽叽的说,你要知道体贴心疼我,就该帮我雇一个女佣人。
雇一个女佣人做什么?邱先生问。
我一个人在家里害怕么,要她陪我说说话,凤喜说。
你到底怕什么?
我怕有人来打劫,还怕你家里的黄脸婆,找到这里跟我算账怎么办?凤喜说。
你只要插好门闩,老实的呆在屋里,她是轻易不会找到你的,
邱先生说。
你说,如果她找到这里怎么办?凤喜苦苦相逼道。
邱先生皱着眉头说,她来了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你不要想得那么多,我什么时候都不会亏待你的,把心好好的放在肚子里。邱先生好言哄她道,孩子转眼就长大了,根本用不着雇女佣人侍候,雇女佣人是一笔很大的开销。我可是一双手养活着两家人,你说容易吗?
风喜反驳道,你一年挣那么多钱,怎么也不能顾及那头,忘记了照顾我这头嘛。外面挣钱都给了黄脸婆,上床睡觉倒想着我,这就不太公平了。
你这是鸡蛋里挑骨头,一天总是婆婆妈妈的,我连一个好心情都没有了,邱先生抱怨说。
那你赖在我这里干什么?你还是回到你的黄脸婆那儿去,风喜板着面孔跟他吵嚷起来。
好啦,好啦,我不跟你论理了,邱先生说。
凤喜一只手抱住怀里咿呀学语的孩子,另一只手揪住了邱先生的一只耳朵,突然用力一拉一扯的说,老邱,你要是敢跟我三心二意的,就揪掉你的一只耳朵。疼得邱先生哎哟哎哟的大声喊叫起来,哭丧着脸说,姑奶奶,你快饶了我吧,给你跪下也行,我拿你真是没有一点儿办法了。
凤喜每日赋闲在家里,可谓闲情难抑。但是她除了看护着孩子,实在是没有任何事情去做,邱先生对此也没有办法。凤喜说,我出去跟人打纸牌吧。邱先生始终不允许,说那怎么行,几天下来街坊邻居就会知道是我包养的你,很容易露馅的。风喜说,那你让我做什么,闲着也是闲着,我只有站在门口往屋里拉客了。邱先生有点儿懊恼地训斥她说,你两三句话脱离不开老本行,总是忘不了你的皮肉生意。